第 71 章 同歸於儘(1 / 2)

鶴唳長安 薄月棲煙 7262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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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耘瘋狂的叱罵回蕩在夜色中,在場眾人聽得驚詫不已,秦銘眼珠子一瞪,“大公子,不可胡言亂語啊——”

裴晏和薑離眉梢挑起,也未想到秦耘會自白動機。

聽見秦銘所言,秦耘在塔樓內冷笑,“胡言亂語?怎麼,大理寺之人在此,你怕我說了從前之事,壞了秦圖南聲名嗎?他人都死了,求這身後名又有何用?”

裴晏凝聲道:“秦耘,你是說秦大人不是你的親生父親?楊子城自宜州來問你討要銀兩,便是因為他知道了這個秘密?你的親生父親是那位蔣公子?”

茶坊後的塔樓高聳,樓內又一片漆黑,前院之中卻是火把煌煌,眾人在明,秦耘在暗,他更是居高臨下,將前院的動靜看的清清楚楚,這時他揚聲道:“裴大人不是已經查到了楊子城嗎?”

裴晏道:“我們是查到了楊子城,但他人已死,若非你狗急跳牆,我們至少還得兩日功夫才能確定凶手的行凶動機,你如何知道秦大人不是你生父的?”

夜風呼嘯,寒意迫人,秦耘在塔樓內深吸一口氣,語聲也悲涼起來,“說來可笑,我是秦氏嫡長子,但我自小便不得秦圖南喜愛,起初,我隻以為是我做的不好,後來我三歲開蒙,日日苦讀,為的便是往後能掙個功名,好延續秦氏門風,得秦圖南愛重,可我沒想到,我還沒過鄉試,便於十歲那年,徹底地斷了科舉入仕的夢……”

薑離忍不住問:“你是說你斷腿的意外?”

“意外?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意外?”

秦耘字字錚然,又滿是恨意道:“那日秦圖南帶著我們幾兄弟出城秋獵,我的馬術不差,坐騎馬兒也是我親手養大,可那日也不知怎麼,馬兒剛入山林便發了狂,後橫衝直撞,又將我掀了下去,我跌滾下去,腿撞在林間利石之上,當場便痛暈了過去,那山林極遠,等將我帶回城內便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冷笑一聲,“我斷了腿,我母親悲痛欲絕,可秦圖南無一點兒悲痛,反而把兩個庶出的兄弟記在了我母親名下,當時我便在想,世上怎會有如此冷血的父親?難不成我是撿來的嗎?我問母親父親為何不喜歡我,母親連連哀歎,隻絕望地望著我,直到十二歲那年,我無意之中聽到了母親和親信宋媽媽的話,這才知道了原因,原來……我根本不是父親的孩子

,我母親本有個未婚夫婿,卻不想那人出了意外死在了赴任的路上,而我,不過是我母親和那人早先私定終身而來的遺腹子——”

“當年秦圖南貪圖我母親美色,更為了借袁氏之力,明知我母親已有兩月身孕,仍許下重諾,道並不介懷我母親有彆人的骨肉,還願意幫忙遮掩,我母親信了他,嫁給了他,袁氏更是傾儘全族之力扶植他,可他得勢不過兩年便露出風流本性!”

秦耘嘲弄道:“也是,一個大男人,為了權勢能養彆人的孩子,又怎麼會對我母親真心相待?但我又做錯了什麼?!”

秦銘眼見裴晏聽得清清楚楚,立刻道:“大公子!這些舊事你如何清楚?當年你年紀太小,那意外真的隻是意外,老爺雖然知道您不是親生的,但從未想過讓您斷腿啊,這二十多年,老爺真心當您是長子,他對您好歹有養恩啊……”

“養恩?”秦耘語聲愈發癲狂,“本來一開始我也當是意外,可當年我的腿養好之後才得知,那日同去秋獵的隨從都被秦圖南發賣了出去——”

秦銘忙道:“那是因為老爺遷怒於他們,覺得他們沒有照看好公子啊!”

“遷怒?!”秦耘冷然笑起來,“真是嘴硬啊,如果我沒有找到當日飼馬的忠伯,隻怕就信了你們滿口胡言了,忠伯被發賣到了衢州,日子過得十分艱難,他在秦府飼馬十多年啊,你說他怎麼能不怨怎麼能不恨?!”

秦銘大為震驚,“大公子何時找到他的?”

秦耘輕嗤,“裴大人,你看到了嗎?這就是秦府養出來的下人,秦圖南為官多年,在長安尚守規矩,但到了朔北,其人貪……”

他似乎是想揭發秦圖南貪贓枉法,可說至此,話頭忽地一頓,又話鋒一轉道:“他斷我之腿,是不想讓我以後得了功名,占穩了秦氏長房嫡長子之名,到那個時候,整個秦氏便在我的手中,待我做了秦氏家主,以後的秦家子子孫孫,流的都是蔣氏血脈,他怎麼能忍?即便我那日沒有斷腿,他也多得是法子對付我,他也知道我不能死,我母親還活著,袁氏還有可利用之地……”

他似乎覺得荒誕極了,又嗤嗤笑起來,“他本以為我斷了腿,人也應當廢了,以後府裡隻當養了個閒人,也沒什麼打緊,起先半年,我的確消沉頹廢,可當我知道了一切真相,又見我母

親為了我對他低聲下氣,袁氏更對他傾儘所有,我怎麼能忍?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自己的貪欲而起,是他自己背信棄義!”

裴晏聽至此,揚聲問:“你十一歲知道真相,到如今忍了十三年?”

秦耘哼道:“不然呢?我母親是他夫人,後來袁氏也失勢,我母親不能被休棄,而我做了秦氏嫡長子多年,難道要落個斷腿私生子之名?秦氏的庶務寥寥,當年秦氏沒落潦倒,還是我母親足足帶了三十萬兩銀子的嫁妝,才讓他有銀錢打通官路,當我說想要從商之時,秦圖南沒有放在心上,但他沒有想到短短四年我行商便闖出了名堂!”

“看我在商道上有模有樣,他起先並看不上,商賈之流卑賤,哪裡比得上他心愛的三公子?可直到去了朔北,眼見我利用他的聲名讓朔北遍布秦氏商號之時,他方才慌了,秦柯之輩許能入仕,但注定難有大成,而我若成了一方巨富,往後的秦氏是誰當家作主還說不好,於是,他開始打起了生意上的主意……”

秦耘慘笑道:“我即便早就未拿他當過父親,可這些年我為了秦氏的產業東奔西走,幾乎是嘔心瀝血,我做這些,不過是想坐穩秦氏大公子的位置,不要落個慘淡下場罷了,可惜,可惜他看不得我比秦柯顯赫,他要把我的心血拱手讓給秦氏旁支,以此來架空我!”

秦耘像說到痛處,如困獸一般嘶吼,“從我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起,我便明白這輩子隻能靠自己,後來我披肝瀝膽經營商道,也讓秦氏沾了不少光吧?但我最恨的,便是我一退再退,彆人還要奪走本屬於我的東西!憑什麼?憑什麼隻能他為刀俎我為魚肉?!他該死,他當真該死!”

裴晏看向秦銘,“可有此事?”

秦銘眼神簇閃道:“秦氏旁支幾府人丁凋零的不成樣子,老爺當初,隻、隻是想扶持秦氏罷了,沒有說過架空大公子……”

秦耘聽得發笑,“裴大人,你聽到了嗎?這便是秦府之人,他們各個道貌岸然顛倒是非,從上到下沒有一個好東西!”

裴晏鳳眸微眯,“所以你回了長安,想利用秦大人對沈涉川的恐懼,將謀殺之事嫁禍在沈涉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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