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唳長安》全本免費閱讀
“安福們常年閉鎖,那裡城牆上的守衛最為薄弱,走安福門入禁中,越過城牆後,拱衛司衙門乃是兩座東西互通的三進合院,拱衛司為天子直掌,從不養閒人,尋常命案極少插手,唯有陛下關心的,與百官宗室有關的重案才由他們查辦。”
“他們常奉禦令異地辦差,若整個拱衛司傾巢而動,衙門時常空置,因此其班房值房占地不算闊達,卻因授命與天子的尊榮,建築多為煊室深閣,亮燈的地方定是值房,拱衛司所查多為官吏,囚室在明,並無地牢,且他們素來狠辣專權,犯人不會關押在靠近大門的方向,而徐旺生那等身份,更不可能關在高闊明堂內,多半在北麵後院——”
薑離語速不疾不徐,字字清晰,冷靜中又透著沉重,“禁軍巡邏從安福門到朱雀門一個來回是兩刻鐘,你必須在兩刻鐘之內離開拱衛司,拱衛司以東是右監門衛衙門,四更之後,應都在酣睡,其南是將作監,那裡夜中值守的人極少,若出了狀況,可往將作監走,你等等,我把將作監的地圖也畫給你。”
薑離又抽出一張白宣,“將作監掌管宮室建築與金玉寶器之製作,其官署占地麵積極大,內部工坊樓台林立,甬道縱橫,將作監以南便是大理寺,我們去過多次大理寺,你應該記得方位,大理寺以東是衛蔚寺衙門,負責皇室儀仗車馬,守衛也頗為鬆懈,但你不能接近大理寺,順義門至朱雀門間的城頭守衛尤其森嚴,要離開禁中,隻能從順義門與安福門之間走,便是這裡……”
薑離指著圖紙,又道:“將作監內的高樓多是工坊,在其西南便佇立著一座三層高的玉樓工坊,那玉樓南北各有一座五丈高的角樓,角樓樓頂離城牆不過三五丈遠,憑你的身手可輕鬆從角樓至城牆——”
薑離字字錚然,“定要記清楚,無論探得多少皆不可流連,你身手好,但禁中防衛講求的是人多,若動靜太大,你一個人終究不能以一敵百。”
見薑離連退路都給她畫出來,懷夕安慰道:“姑娘放心,奴婢明白的,入禁中那麼多次,入宮也三五次了!奴婢記得那些禁軍如何巡防,您不必擔心!”
比起薑離憂心忡忡,懷夕自己倒無懼,她是江湖人,聽過多少江湖俠客夜探皇宮的逸聞,此番雖隻是去禁中衙門走一趟,可期間豪情也是相似的。
但自家
姑娘不放心,她還是仔仔細細看好圖紙,以防萬一,又將圖紙疊好裝在身上,待換上夜行衣,見時辰已近四更,立刻自東北軒窗滑入了夜色中。
望著懷夕的身影消失,薑離心底卻湧起深深的不安。
拱衛司消息森嚴,親去探個究竟自然最好,但這三日之間,事情變幻的似乎太快了,夜色已深,懷夕未歸之前薑離不可能入睡,她熄了燈,獨自坐在黑暗之中等候,一邊等,一邊琢磨此番變故。
先是秦圖南遇害引來拱衛司,可不想最終疑凶竟是秦耘,而秦耘的證詞牽出秦圖南為官不廉,拱衛司稽查秦圖南貪贓枉法之行,剛好查到了開元錢莊。
開元錢莊,十三年前,韓煦清之徒……
心頭一凜,薑離猝然站了起來——
姚璋一心為父報仇,見秦圖南之死與小師父無關,勢必心有不甘,而秦圖南做為小師父最後一個仇人,他死了,自然會引來他和滄浪閣的關注。
倘若這時,剛好從秦家查到了開元錢莊,剛好找到了舊案至關重要的人證,那麼無論是小師父還是滄浪閣門眾,勢必會冒險去探。
薑離麵色大變……-
寅時二刻,巡邏禁軍剛從宮牆下走過,一道黑影便自頒政坊東側的暗巷中摸了出來,於牆根陰影中蟄伏片刻,幾個騰挪躍上了城頭。
後半夜的寒風刀子般割人,漆黑的天穹不知何時飄起了銀塵似的雪粒,懷夕黑衣黑麵伏在城頭,銳氣的眸子往不遠處的拱衛司衙門看去。
夤夜漭漭,拱衛司東西兩座合院靜靜佇立在風雪之中,整片屋舍隻有兩三盞豆燈散發著昏黃暖光,隔著十來丈遠,懷夕依稀看到了官署內有山石花木之影,想起薑離所言,心道果然比大理寺更幽然矜貴。
她自城牆滑下,先攀入近前西院。
整片館閣靜的隻有夜風聲,她伏在外廊屋頂,先往南麵亮燈的值房看,這院子三進三出,共二十多間房舍,想起薑離所言,她悄無聲息往北掠去。
屋頂上積雪未除,如今又薄薄覆了一層新白,這般來去必留印痕,但所幸雪勢越來越大,天明之前必定全數覆蓋。
懷夕身法輕捷,先直奔第三進後罩房,禁中衙門的建製比民間更為疏闊,哪怕是三進院也修的規整巍然,懷夕貓兒一般俯在屋頂,仔細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