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唳長安》全本免費閱讀
清夜無塵,春月如銀,窗外屋脊上,果然站著道漆黑身影。
“小師父,我就知道是你!”
薑離抄起手邊鬥篷披上,正要躍窗而出,沈渡閃身到了窗欞前,又一抬手阻她出來,薑離係好鬥篷,失笑道:“就這麼說話?那也好。”
懷夕聞聲,在屋內滅了燈火,又至正門窗後,隨時戒備有人過來。
隔著窗沿,沈渡仔細打量薑離麵容,很快眸生疑色,這時薑離輕咳起來,又解釋道:“不知怎麼染了風寒,但不要緊,小師父今日來可是有事交代?”
沈渡先是默然,又想起什麼似的抬手比劃。
薑離明白過來,道:“三娘把消息給小師父了,是我在桐兒那裡偶然聽聞的,隻是襄州距離此地千裡之遙,還不知齊慳知道多少。”
沈渡又比劃兩下,薑離了然,“若他能來長安,那是再好不過的,但小師父傳信給曲叔,曲叔又去襄州尋人,這一來一回少說兩個月,小師父可是要久留長安?”
沈渡輕輕點頭,薑離先覺欣然,後又有些擔憂道,“近日拱衛司在查段國公府,但姚璋在長安一日,小師父還得當心才是,這一月,段霈之死鬨出了好些動蕩,大理寺也忙於此事,我還沒有機會與裴晏聊沈家的案子,齊慳之時也尚未告知。”
沈渡並不忌憚姚璋,但聽聞此言,他一反此前不想讓薑離操心自家案子之態,頗為鄭重地比了兩個手勢,薑離看在眼裡,愣了愣道:“小師父的意思,是讓我直接請裴大人幫忙?倒也不是不行,隻是如此一來,他必定能猜到你我多有乾係。”
話雖如此,薑離想了想也道:“不過我們的時間都不多,前次他又幫我救了懷夕,倒也不必在意這些細枝末節了,且他處事周全,並不會探問過多,倒也不會有太多麻煩,我還聽三娘說,小師父在多年前就曾讓他們關照裴氏,那我便更無需顧忌了,這幾日我便尋個機會向他直言。”
沈渡微微頷首,又往她心口處看去,薑離拍了拍胸膛,篤定道:“小師父不必擔心,我自己便是醫家,近日一切都好。”
沈渡默了默,隻得信了她。
今日來的比前幾次時辰更早,薛府前院後院仍有下人執燈走動,且薑離身在病中不好受涼風,沈渡便不好多留,他又作手勢叮嚀兩句,隨即告
辭而去。
薑離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待合上窗戶,心底莫名泛起兩分古怪來,待回到懷夕近前,她不由道:“小師父來,就是為了告訴我派人去找齊慳了?來得快去得快,奇奇怪怪的……”
懷夕對這位閣主敬畏更多,聞言縮了縮肩背道:“閣主定是怕姑娘牽掛此事,咱們也不好老是往三娘那裡跑不是?您彆想了,快歇下吧。”
“也是,眼下的確安心了。”薑離不做他想,隻道:“你也快去歇下,咱們明日走一趟大理寺。”-
翌日巳時過半,薑離乘著馬車到了順義門外。
待入大理寺,九思得了消息早早來迎接,一見薑離便問:“聽聞姑娘染了風寒,怎麼今日還過來了?”
薑離意外道,“你如何知道?”
九思嘿笑一聲,“昨日寧公子來過,是他說的,他去了慶陽公主的蒔花宴,遇見了府上三小姐,這才知道。”
薑離了然,又道:“我沒大礙了,你家公子可忙著?”
“不忙不忙,姑娘請——”
薑離進值房時,便見裴晏正襟坐在書案之後看著公文,聽見動靜抬頭,先上下打量她兩眼,“說你在養病,怎出來的這樣快?”
屋內並無外人,薑離近前道:“寧玨怎什麼都尋你說?”
想到昨日,裴晏神容暗暗道:“說十分擔心你,還說為你準備了不少禮物,如何,你可喜歡那些禮物嗎?”
薑離想到那些小玩意兒,無奈道:“他似乎將我當做宣城郡王了,堂堂寧氏二公子,也不知送些寶貝珍玩——”
裴晏一陣無言,又不動聲色道:“此時過來,可是有事?”
薑離往門口瞥一眼,再近前兩步,“裴少卿——”
她鄭重其事開口,可越是如此,越顯故作討好之色,裴晏撇開目光,頗有些不習慣。
“前次我們說過十三年前沈家的案子。”薑離開門見山道:“倘若能找到證明當年沈侍郎那筆‘贓款’有異的人證,是否能為沈侍郎翻案?”
裴晏肅然問:“確定是人證?”
薑離搖頭,“尚未確定,隻是我想到此番段霈的案子牽扯出來不少瀆職枉法之事,多半對你此前力主核查舊案有幫助,我還記得我們在段國公府時,段霈有些私物賬冊被
段國公藏匿,當時我便有過懷疑,後來果然如此……這些真正枉法貪贓的王公貴戚難受懲處,沈侍郎當年的案子卻定的那樣不留餘地,這豈不令人心冷?”
聽她說至此,裴晏看著薑離問:“就這些?”
薑離眼瞳微瞪,“還需說什麼?”
薑離看她片刻,頷首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本就從未放棄查這舊案,隻是不能露在明處罷了,若真有人證,我自儘力為沈氏伸冤。”
見他態度分明,薑離心底微生動容,又忍不住問:“你不好奇我為何想調查沈氏的舊案?就算猜到我與滄浪閣有關,總也得明白內情為何啊。”
裴晏定定道:“我若問,你可說嗎?”
“當然不,至少現在不會。”
薑離答得飛快,裴晏不禁氣笑,“你倒是坦誠,既是如此,我又有何好問?”
薑離暗鬆口氣,見裴晏麵黑如鍋底,她一時看的莞然,“若真能為沈氏伸冤,你早晚也會明白,更何況你本就記掛著沈家……”
薑離想來隻覺很是不易,不禁問:“你當年和沈家那位公子情誼極深?”
裴晏一默,思緒也悠遠一瞬,“同為朝廷子弟,初入江湖,與武林世家子們並不投契,並且我在武學上的天賦並不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