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便道:
“以後這些人,推給朕去見就是。”
扶蘇不同意:
“阿父已經很忙碌了,如何能讓他們去叨擾您?”
扶蘇乾脆出了一張考卷,列舉了一堆刁鑽的問題。以後再有人來,就把卷子一發,讓他們都答題去。
這樣扶蘇就隻需要看答卷了,回答得不錯的,再叫來覲見。
太子政拿起卷子看了一眼:
“各國車輪之間的間距不同,往來通行不便,如何能使各國同意更改車輪間距,做到天下同軌?”
——車同軌。
古代土路走久了會留下深深的車轍印,各國左右車輪間距不同,彆國的車子進入本國進內,就容易一邊陷入車轍中、另一邊還在高高的路上。
所以天下一統後,始皇帝規定車同軌。所有車的間距都一樣了,出行就可以直接順著前車的車轍走,不用擔心車輪陷入其中的麻煩。
畢竟車子本來就是兩輪都陷在裡頭、以這個模式前進的,沒有再陷一次的餘地了。
扶蘇這哪裡是在出題考人,他就是在為難人。根本不可能有誰想得出辦法,說服各國提前施行車同軌政策。
對於各國來說,車不同軌才好呢。
因為戰車也是車,車軌不同,戰車也會前進困難。要是全都統一了,彆人跑來打自家的城池,豈不是也能順順利利把戰車開到城下?
太子政忍不住搖頭:
“阿蘇,你這樣太奸詐了。”
要是他們答不上來,說明本事不行,自然不必去見。
要是真有人想出了法子,那更好。趕緊把這位大才請來,將以後大一統的麻煩提前解決掉。
畢竟車同軌真的很得罪人。
始皇帝規定完新的車軌間距之後,以前的車子都沒法用了。車子對貴族來說是很昂貴的財產,這和指著彆人家的房子說“這些房子違反法規,不許再住人”有什麼區彆?
扶蘇翻了翻今日上交的答卷。
然後挑出其中一份:
“我出的考卷也沒
有那麼過分,這不就有個大才被篩出來了?”
說明他的考卷很合理,非常實用。
這下就連始皇都好奇了,伸手取過那張卷子,查看到底是誰想出了解決方案。
隻見車同軌題目下,是龍飛鳳舞的一行大字——「天下一統可破」。
始皇一怔,隨即啞然失笑: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雖然對方沒有給出真正的解決方案,但對方顯然已經接收到了扶蘇出這道題目的本意。而且他給出了回應,告訴扶蘇,我明白王上的意思。
始皇不由麵露欣賞之色:
“此卷是何人做所?”
扶蘇指了指:
“這裡有寫姓名籍貫。”
始皇定睛一看,頓時驚訝:
“竟是尉繚?”
扶蘇也覺得很神奇:
“我聽聞尉繚是阿父繼位第十年時,才來秦國的。當時阿父驅逐了呂不韋,並決定重用他。如今距離那一年還有十三年,他怎麼提前來了大秦?”
尉繚家中長輩在魏國擔任過類似國尉的高官,後來尉繚自己也因為擔任大秦國尉,因此以尉為氏,才稱尉繚。
這個位麵估計是因為相邦秦正的緣故,讓他提前注意到了大秦,才會此時前來。
不過尉繚此人比較注重名分大義。
他的對外戰爭主張就是“挾義而戰”,不能打不義的戰爭。
而且當年尉繚一開始死活不肯為秦王政效力,就是因為覺得秦王政治國嚴苛。若他一統六國,天下庶民沒有好日子過。
還是後來秦王三番五次把逃跑的他抓回來,誠心挽留,他才終於歸心的。
所以扶蘇很懷疑尉繚在此時來到秦國,是不是聽說了相邦架空秦王的謠言,過來輔佐秦王對付“不義”的相邦的。
始皇聽完兒子的分析,有些哭笑不得:
“說不準真是這般,畢竟他是先去寫了你的卷子,不曾來拜訪朕這個相邦。”
扶蘇便使壞,讓人現在就把尉繚請來。
他還對父親說:
“阿父你同我一起見他,到時候他看見你也在,不知會是個什麼反應。”
尉繚的設想裡可能會有單獨麵見秦王,然後輔佐秦王收攏權利。如果乍然見
到他想對付的相邦也在,一定會大吃一驚。
總是欺負李斯沒意思,是時候換個人欺負了。
始皇:……你高興就好。
不多時,尉繚入宮了。
他比太子政年長十餘歲,如今看著也才二十出頭。不過人雖年輕,卻心懷大誌、目光清正,並不會叫人輕視他。
見到殿中有三人坐著,其中兩人明顯是秦王和太子,另一人也不知是哪位臣子。
尉繚先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
“見過王上與太子,不知這位是?”
扶蘇露出微笑:
“這是我大秦相邦。”
尉繚:……
尉繚很快調整狀態,又補了一個拜見相邦的禮節,而後在扶蘇的招呼下不動聲色地落座。
雖然情況超出了尉繚的預料,但他也沒有因此就失態。畢竟他之前也沒在卷子裡提醒王上要防備相邦,王上接見他時自然不會刻意避開人。
尉繚決定先觀望一番。
扶蘇有些失望,尉繚真不好玩。不像李斯,一欺負就會立刻給出反應,有趣得很。
算了,扶蘇決定聊正事:
“閣下在答卷中曾言天下一統之事,而周朝亂世已經持續數百年。不知閣下如何覺得我大秦有再造乾坤的能力,敢寫下這般大逆不道的言論?”
尉繚收斂心神作答:
“秦既已滅了周朝傳承,又何必與在下說這種粉飾太平的虛言呢?”
現在天下各國的狼子野心早就擺在明麵上了,根本沒有裝無辜的必要。
扶蘇就笑了笑:
“那閣下緣何此時來投大秦?”
尉繚沉默了一下。
他總不能說他一開始隻是想來看看秦國的君王和相邦到底什麼情況,看完之後認為秦王並不像外界的傳言那麼軟弱無能,而且秦王是位仁義之君,所以他有心投靠吧?
尉繚從試卷中看出了秦王的野心,又為秦王的能力蟄伏,最終下定決心在試卷上一展鋒芒。
不過他沒料到秦王似乎和相邦的關係還挺不錯的,兩人並沒有爭權的跡象。
尉繚到底沒入官場,隻在鹹陽打探消息的話,難免陷入管中窺豹的窘境。如今看來,他之前分析出的局勢都是錯誤的。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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