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翼心領神會,幾步蓄力翻上牆頭,落到許行院中。
聽得牆那麵發出問詢,“你是誰?怎麼……”便再無聲音。
夏雲鶴回過頭,三娘有些愣神,呆呆看著她,“翻,翻過去了。”
本也想讓三娘幫自己也翻過牆去,卻聽“哐當一聲”,門被人一腳踹開。
幾個麵目凶惡的漢子衝進來,圍住二人。
門口擠著四五個看熱鬨的閒漢,集市上見過的矮個兒伶人、光膀漢子都在其中。
眾人擁著一位滿臉橫肉的壯漢,後麵跟了位細眉白臉的戴巾郎君。
夏雲鶴定睛一瞧,居然是那日在暗香宮裡撞見的內侍,他一身時下最新的寶藍綢鑲金邊圓領棉袍,鼻孔朝天,看到夏雲鶴差點驚呼出聲。
壯漢揮手,“搜!”
幾位暴徒擼起袖子,舉起三娘院中不多的幾個陶罐,準備大乾一場。
夏雲鶴皺起眉頭,厲聲喝止,“住手!”看向躲在惡徒身後,那位臉色白上加白的內侍,“那位公公,你乾什麼?”
眾人齊齊一震,舉著瓶瓶罐罐,呆在原地。
三娘也有些愣,拿著眼睛不斷偷瞟夏雲鶴。
白臉內侍眼睛亂轉,抱著手,佝著腰,小跑到夏雲鶴前麵,“夏大人。”
三娘張大嘴巴,看看夏雲鶴,瞅瞅眾人,又掃了幾眼卑躬屈膝的內侍,捂緊嘴巴,默默退到一旁。
“嗯。”夏雲鶴掀起眼皮看了內侍一眼,聲音波瀾不驚,“公公彆來無恙。”
這人連連點頭,眼睛卻往三娘的屋子中飄,笑著說,“既然夏大人在此,小人不打擾。”
夏雲鶴卻喊住他,頷首微笑,“公公若對那屋子感興趣,不妨去看一看。”
這內侍連稱不敢,卻是飛速推開三娘的屋子,探頭往內細細打量一番。
……
目送眾人出門,來時如潮,去時匆匆。
又聽外間隱隱約約交談。
“找遍了,都沒有,怎麼辦?”
“找遍了?”
“呃,就剩許行那裡了。”
“那肯定就在那裡,去。”
“可那人在啊。”
那人自然指的就是陳海洲。
“怕甚?他今天走了,還能回來不成。”
外麵窸窸窣窣一陣,便再沒了聲音。
三娘拍著胸口走到她身邊,前後左右,上上下下打量她,又拉起她手臂,眼中露出羨慕,“你是宮裡女官?”腦子一轉,指了指牆那邊,“那,剛才那位……”
又蹙眉細思,“他喊你先生?你不是女官。”然後,又陷入困惑。
夏雲鶴看她還在沉思,暗自思索,今天這事一傳出去,恐自己女子身份暴露,便拉住三娘的手,細細囑咐,“姐姐,我也有難處,看在金葉子的份上,你可得對我的身份保密。”
三娘嘻嘻笑著,掐了掐夏雲鶴臉頰,“這有何難?像你這般俊的,扮男扮女都好看哩。”
“可是,”她眼珠一轉,“可是郎君呐,我可貪心,這幾片金葉子可是不夠的。”
夏雲鶴推開她的手,微笑看她,“不難。”
忽然,許行院子中傳來罵聲。
“你們乾什麼?!”
隻聽剛才的壯漢惡聲惡氣說道:“找人!”
他們動作怎麼這般快?
夏雲鶴心裡一揪,想攀到牆頭上,探看七皇子情況如何,但是她上不去,急得在牆下團團轉。
三娘心中一動,搬來木梯。
她大喜,正欲扶梯而上,忽然聽到牆壁對麵傳來陳海洲陰惻惻的聲音,“你們想怎麼死?”
這家夥竟然去而複返。
三娘急忙又將夏雲鶴從梯子上拉下來,二人挪到旁邊,貼在牆壁上探聽。
一個尖細的聲音帶著害怕,顫抖道,“陳爺饒命,誤會!”
“噗!”
夏雲鶴抖了一下,刀子捅進肉裡才會發出這種響動。
緊接一道淒厲的慘叫,一片齊齊抽氣聲,然後爆出高亢尖銳的尖叫,震得人耳膜發疼,轟隆隆好一陣,隨後靜了下來。
夏雲鶴摸了摸自己耳朵,又聽到許行哆哆嗦嗦的聲音傳來,“你,你……”
“撲騰”,一聲重物墜地。
陳海洲驚慌地大喊,“子懷!”
……
四周寂寂,隻剩枝頭老鴉嘎嘎二聲。
夏雲鶴舒了口氣,卸下精神,舉袖擦了擦額上虛汗,咽了口唾沫,揉捏睛明。幸好陳海洲出現,及時掩藏了謝翼。
又聽到木門“哐啷”開啟,腳步聲踏踏十下,謝翼輕描淡寫的話,從牆那側傳到這邊,她的耳朵中。
“陳大人。”
夏雲鶴心頭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