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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雲鶴與三娘立巷口,目送沈拂劍漸行漸遠。
街麵上隻有零散的幾粒行人,無人注意到巷口的兩個瘦影。
三娘道:“公子,不是已經停戰,北戎怎麼還派騎兵騷擾?”
女子眼中帶了幾分不解,幾分天真……
夏雲鶴望向遠處,夕陽垂在天地交接處,西邊的天際凝著一團絢爛的晚霞,遠處的房屋,被淡淡霧色籠罩。
一隻鷂子傲然盤旋在天空,時而高,時而低,猛然,它平展雙翅,從高空俯衝直下,貼著瘦骨嶙峋的屋脊,迎著晚霞飛去。
晚霞轉眼間消失了,天際升起遊絲一樣的浮雲,一陣寒剌剌的西風陡然往人脖子中鑽,浮雲在湛藍的天幕上絲絲綿綿地飄遊著。
夏雲鶴輕捂心口,喃喃自語,“是啊,已經停戰,怎麼還派騎兵騷擾。”
……
過了幾天,傅三爺換藥。
臻娘拆了紗布,用藥酒給傅三爺擦著傷口,夏雲鶴和三娘一起幫忙調藥。
饒是傷痕遍布,傅三爺的嘴一刻也未歇過。
“公子,您還記得夏昭嗎?”
聞言,她抬頭,問道,“什麼夏昭?”
“他帶了一對母女,說是受公子所托,帶來鄭冕先生的家人,沒過多久,他又帶了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說是鄭冕先生。我問他怎麼認識公子,這人說‘五個粽子’,公子,什麼五個粽子?”
“這我們都知道。”三娘笑著說,“原來那個賊叫夏昭啊,倒與公子是本家。”又細細給傅三爺講了一遍端午之事。
傅三爺恍然明白過來,感慨道,“那青年人沉默寡言,身上卻有一股莫名的貴氣,他參了軍,我來之前,他還對我說,他同公子借了樣東西,待日後再還。”
夏昭……衛斯昭,明明隻是托他把消息告訴三爺就好,他卻親自把人帶給三爺……夏雲鶴捂嘴咳嗽幾聲,緩緩研磨缽中藥粉,心中暗道,衛小侯爺還真是,一個至情至性之人。
三娘好奇問道:“他與公子借了什麼?”
聽到三娘問話,臻娘與傅三爺也抬頭,好奇看向夏雲鶴。
“想來是借了我們五個粽子,心裡一直記著,日後該還自會還的。”她嘴角微勾,笑意淺淺,衛斯昭化名夏昭,借了她的姓,沉默半晌後,她道,“你們也彆多問了,那人是個極自由的,不愛旁人再多打聽他的事。”
臻娘從夏雲鶴手中接過藥缽,將傷藥敷在傅三爺傷口處,後者疼得直直吸氣。
纏上紗布,傅三爺套好中衣,接著說道,“那鄭冕鄭先生,開始被安排在城內客棧,他來第一天,就引來北戎的暗衛,多虧那夏昭兄弟,救下了鄭先生,後來,我把鄭先生安排在鄞郡郊外。”
夏雲鶴倏然抬起眼皮,看向傅三爺,眼中盛滿疑問,“北戎的暗衛?”
傅三爺篤定說道:“沒錯,那人手臂上有狼頭刺青,是北戎暗衛。”
要殺鄭冕的是柳嶸山,怎麼會與北戎暗衛扯上關係?
“可惜,被他逃了,我們追到田記糧油鋪,腳印便消失了。”傅三爺撓了撓頰上長毛,麵色沉沉,“我隔天去了那糧油鋪子一趟,無意中發現這糧油鋪子雖堆滿糧食,卻不賣與人。一個糧油鋪子不賣糧,已經是怪事,還有一件更怪的事,公子您猜是什麼?”
“你快說呀,還打啞謎。”三娘在一旁抱怨道。
傅三爺捂著肩頸,緩了口氣,肅容道,“國公府的腰牌,出現在糧油鋪的櫃台下麵。”
“什麼?!”夏雲鶴愕然,瞪大眼睛,緊鎖眉頭,“可是定國公府?”
臻娘道:“整個大楚,又有幾個國公府?”
“柳嶸山,暗衛,狼頭刺青。”夏雲鶴突然安靜,仿佛被施了定身術,過了好久,才開口,“國公府需要特意去邊地買糧嗎?”
知道夏雲鶴在聽,傅三爺繼續說道,“我看到那牌子,與公子的想法是一樣的,故沒動那牌子,誰知,那糧油鋪子的人居然異常警覺,故意引我出關,差點被絞殺在大漠邊緣。”傅三爺歎口氣,又念起沈老將軍的救命之恩,心中籌劃著何時親自登門拜謝。
夏雲鶴聽完這些,豁然想起前世那封通敵信件,冷哼一聲:通敵叛國?通敵叛國的,怕是另有其人呢。
北戎蠢蠢欲動,覬覦中原之心不死,此事若為真,憂患甚矣。
她正色道:“三爺,夜不收重建一事,決不能停,日後,多加小心。除此之外,還要暗中查證定國公柳嶸山,到底誰才是,通、敵、叛、國之人?”
夏雲鶴出舍仰眺,濃雲密布,寒風刺骨,風掠發絲,貼上麵頰,輕咳兩聲後,攏緊衣服回了正屋。
側屋裡三人相視,默無一言。夏雲鶴神思沉重,眾皆知之。隻在窗邊靜觀那人回了屋,收回視線,輕歎一聲,各忙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