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藍交錯的警示燈光裡,一群少年懷揣著興奮又緊張的心情,列隊在戰艦艙門外,弦梯距離地麵還有一段距離,先上去的兩個少年站在艙門口,給同伴搭手借力,少年們一個個動作乾淨利落的躍上戰艦,很快,就剩下隊伍最後的幾人。
孔淮殊最後一次確認麵罩的密封性,前麵的人已經上去,他緊跟著抓住那少年的手,一句謝謝剛說出口,抬眼就對上麵罩後那雙深邃的金棕色眼睛。
孔淮殊:……
手上一緊,展煜已經把他拉了上來,和另一位戰友點頭示意全員到齊,那人就按下了艙門旁邊的按鈕。
十多米高的金屬艙門緩緩合攏,漸漸遮住外麵繚亂的警示燈光,孔淮殊甩了甩手,側身看了眼幽長的通道,輕呼出一口氣。
身側傳來少年微沉的嗓音:“怎麼?緊張?”
展煜在他身側站定,低頭看向他,身姿頎長的少年逆光而立,麵罩後的神色有些看不清,孔淮殊竟然有種他在關心自己的錯覺。
“噫~”他搓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給弄的很不自在,撇嘴道:“緊張怎麼了?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就是……”
他皺眉,“我右眼皮怎麼一直在跳……”
“你……”展煜低聲說:“行動時彆太莽撞,保護好……”
麵罩裡的耳機驟然炸響,兩個人耳朵都嗡的一聲,隨即傳出老高的聲音,“還有四個兔崽子沒歸位,兩分鐘內出現在我麵前。”
孔淮殊想揉耳朵,抬手卻碰上了頭盔,他嘶了一聲,扭頭看展煜:“莽撞你個頭啊,我那叫果斷,你剛才後半句說什麼?是不是罵我?”
展煜:……
他深吸一口氣,“沒事,走吧。”
按常理來說,讓一群沒正式入伍的未成年出正式任務,軍方是一定會保證他們的安全的,畢竟他們現在也隻是一群學生,算人民群眾,所以隨行的還有四艘A級軍艦。
他們的任務難度也不大,就是前往堪培拉星第五基地,前些天那裡捉了個間諜,五級機甲有泄密的風險,必須進行轉移,需要他們這批年輕的駕駛員。
得知任務內容後,整個頻道內頓時響起少年們興奮的嘰嘰喳喳,原本大家還要再接受一年的訓練才能去摸一摸五級機甲,現在突然就提前了,這無疑是個大驚喜,但也是個巨大的挑戰。
“現在通過測試的機甲隻有五架,你們的任務目標就是配合軍方對這五架機甲進行轉移。”老高目光凜冽的掃過機艙內的一群少年,“我們隻需要五個駕駛員,但因為你們實在是太菜了,三十個裡麵能出五個就不錯了,所以才全員出動,一會兒L到了第五基地,彆連五個人都湊不出來,給老子丟臉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們!”
話雖這麼說,當他目光繞過坐在後排的兩個挺拔少年時,又忍不住有點小得意。
嘿,他養的兩顆好白菜,拉出去給那些老戰友看看,準把他們饞哭。
……
不出意外的話,就出意外了。
躍遷艦為了趕時間,走了一小段陌生星域,要知道真的隻是很短的一段路程,隻有約一萬光年,才十分之一個第一星係大小,說是陌生星域,但這裡已經在準備開發新航線了,透過舷窗,能看到因合金玻璃扭曲光線而微微變形的空間穩定器。
可星域航行就像船隻行駛在茫茫大海上,即便是船堅炮利,水手們都經驗豐富,遇到驚濤駭浪時也可能束手無策,而陌生星域的航行遠比海域航行還要危險千百倍。
最先發現問題的是位置靠著舷窗的一位同學,安靜的公用頻道裡響起他遲疑的一聲:“報告……戰艦左後方的位置,有些不對勁兒L……”
孔淮殊坐在他身邊,於是也扭頭去看,隨即倒吸口涼氣,“報告,以本艦為錨點,平行方位約四十五度方向出現異常,空間呈現肉眼可見的波動扭曲。”
老高沉聲回應:“已向主艦發出預警,所有人做好啟動危機預案的準備,準備好應急逃生艙。”
可災難從不會給人準備好的機會,不然也不會叫做飛來橫禍。
空間塌縮就發生在老高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孔淮殊剛解開安全帶,就看見左後方的護航戰艦尾翼扭曲變形,像被一雙看不見的大手揉搓的紙飛機,那些堅硬的合金在不可抗衡的力量前轉瞬就被剝離了艦體,露出裡麵的合金骨架,像一條隻剩魚刺的魚。
一切發生的太快,那些來不及做出反應的戰士沒有任何防護的被卷入塌縮的空間,轉瞬炸成一團模糊的血肉。
真空環境無法傳遞聲音,一切都安靜的發生著,像一出恐怖的默劇。
孔淮殊後頸的頭發都豎起來了,他和幾個同學跌跌撞撞,先搶到了儲存逃生艙的設備庫前,一拳砸碎套在開關鍵上的合金玻璃罩,金屬門鎖彈開,露出裡麵一排排的壓縮安全艙。
這東西能抗住A級以下的空間塌縮,帶有簡單的醫療功能,還能提供三天左右生存所需的所有條件,這麼多功能注定它體積小不了,在極致壓縮的情況下,也有半米高,像個大行李箱。
孔淮殊左右手各拖一個,就在這時,塌縮的能量終於到了他們這裡,戰艦劇烈傾斜,他整個人被拋了出去,重重撞在金屬艙壁上,要不是身上套著帶外骨骼的防護服,這一下就能給他來個全身骨折,多處內臟出血。
他被撞的頭暈目眩,勉強扶著艙壁站穩,一抬頭,幾隻被撞的脫了鎖的安全艙正想他飛撞過來。
完了……
被這玩意兒L拍一下,他麵罩大概率保不住了,他下意識抬起手臂護住頭臉,下一刻,眼前閃爍的燈光暗下去,有人衝過來擋住了燈光,也擋住了甩過來的安全艙。
對方雙臂撐在孔淮殊身側,被砸中的同時也壓向孔淮殊,身上的金屬外骨骼被砸的發出一聲巨響,孔淮殊聽見耳邊響起少年低沉的悶哼。
“草……”孔淮殊抬眼看見對方麵罩裡的噴濺出的血跡,比自己被撞了都要慌,他反手把人抱住,扶去相對安全的角落,
隨手拖了個安全艙。
其他幾艘護航戰艦及時做出反應,拋出數百個空間穩定裝置,但也隻能減緩塌縮的速度,他們變換位置,擋在學生們的戰艦後麵,同時整支艦隊開始提速試圖擺脫這無形的漩渦。
能不能脫離險境就看駕駛員了。
孔淮殊一時竟無事可做,他轉頭去看那救了他的少年,鄭重道:“謝謝。”
除了感激以外,他心情還有些複雜,因為這人不是彆人,竟然是上艦前還和他牽手上廁所的展一少。
公頻嘈雜,有人受了傷,在呻.吟呼痛,還有人情緒崩潰的痛哭,但展煜還是精準的捕捉到了孔淮殊那句謝謝,他沒說話,隻鬆了口氣,這口氣一鬆開,他驟然感受到後背的劇痛,這才後知後覺的擔心這一下不會把他給砸成高位截癱吧。
他動了動腿,見這兩條腿還聽使喚,這才鬆了口氣。
“能再幫我找個逃生艙嗎?”他啞聲問孔淮殊:“戰艦隨時有可能解體。”
“這個就是給你拿的。”孔淮殊拍了拍他身側的逃生艙,“你坐這緩緩,我去再找一個。”
他說給自己再找一個,找到一個之後卻沒停下,而是繼續尋找完好無損的逃生艙,推到其他受傷後行動不便的學員身邊。
戰艦提速到了最高碼率,顛簸異常,艦身在可怕的速度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高挑的少年艱難的穿梭在滿地雜物間,手腳並用的給受傷的同學送安全艙。
看到他的舉動,其他沒受傷的人也加入進來,從裝備庫裡往出搬運安全艙。
展煜後背還是很痛,他儘量放緩呼吸,半眯著眼看著手腳並用、連滾帶爬著去幫彆人的孔淮殊。
那麼狼狽,又那麼耀眼。
因為家世背景相似,他和孔淮殊一直都是同校,初中幾年還是同班同學,孔淮殊坐在他斜前方,很多時候,他一抬眼就能看到少年挺拔的背影,深墨綠短發的發茬下,一截脖頸白的像冰雪。
從軟乎乎的一隻奶團子,到眉眼昳麗、鋒芒初露的少年,這人始終活躍在他的生活中,像一團灼熱明亮的火焰,野蠻又強勢的席卷整片荒原。
總是注視著這樣的一個人,很難不喜歡上他。
其實孔淮殊猜的不錯,他確實明白孔淮殊為何要一直與他作對,所以他樂得配合,偶爾反擊,看見那小孔雀吃癟的樣子,又覺得可可愛愛,像炸毛的毛茸茸小鳥崽兒L。
隻是……
他現在已經不甘心陪孔淮殊演戲了,他們打打鬨鬨的度過了童年,針鋒相對的過了少年,孔淮殊的人生他都參與了,又好像都錯過了。
他怎麼能甘心呢。
“呼……”少年急促的呼吸突然無比清楚的響在他耳畔,孔淮殊啞著嗓子問:“喂喂?是展煜的私頻嗎?”
展煜扶了一下頭盔,“是。”
孔淮殊拖著逃生艙,踉踉蹌蹌的跑到他身邊坐下,“你怎麼樣,後背還疼不疼?脊椎沒問題吧?”
“沒事。”展煜說:
“你呢?受傷了嗎?”()
沒等來孔淮殊的回答,他皺著眉,疑惑的轉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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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他身邊的少年也正在看他,額前有些長了的頭發被汗水打濕,濕漉漉的粘在白皙乾淨的額頭上,海藍色的眼睛澄澈明亮,像是能洞悉一切。
四目相對,孔淮殊動了動唇:“呃……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我怎麼覺得咱倆有點太曖昧了?”
展煜視線不偏不移的與他對視,大概幾秒鐘後,他低聲說:“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等任務結束……”
“停!”孔淮殊手指抵在掌心,在他麵前晃了晃,“立fg呢?彆亂說話。”
展煜輕笑。
“你還能笑出來,看來是沒事。”孔淮殊有些彆扭的轉過頭,頭盔下的耳朵有些燙,“你的人情我記下了……”
他話音剛落,耳邊驟然傳來一聲刺耳的金屬斷裂聲,那聲音大到頭盔完全無法阻擋,緊接著,腳下的地板劇烈傾斜,所有人都滑向那個突然被撕裂出來的大口子。
裂口外,淺金色的恒星風浩蕩的飄揚,瑰麗的像一場幻夢,然而其中蘊含的輻射和有害物質,能在轉瞬間殺死一頭大象。
收到輻射乾擾,通訊頻道裡一片電流聲,所有人被暫時禁言,隻能聽見老高難掩顫抖聲音:“右側全部引擎失去動力,目前速度難以擺脫空間塌縮,所有學員進入逃生艙,同時開始定位係統。”
最後,他語氣沉重的說:“望諸君好運。”
孔淮殊在撕裂的一瞬間就踹了一腳自己的逃生艙,然而老高的祝福簡直就是一口毒奶,他一腳揣在開關上,那箱子毫無反應。
孔淮殊:???
要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