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笑站直了,朝步長北拱了拱手。
“步大人。”崔笑說:“在下崔有,是崔笑的兄長。昨日多謝步大人對我妹妹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請受在下一禮。”
然後崔笑給步長北鞠了個躬,禮畢。
步長北看著崔笑不說話,也沒反應,他覺得,崔笑應該再給自己一個解釋吧。
不然的話,真當自己是傻子?
崔笑說完,走到門口,賊頭賊腦往外一看,老爺子已經走的不見背影了。
崔笑拍拍胸口表示鬆了一口氣,正好有疑惑想要問問步長北,便索性關了門,轉身回來。
“大人。”崔笑說:“你之前說,你見我覺得十分熟悉,可是我並未去過京城,你也未來過迭水縣,你仔細想想,可能是在哪裡見過我?”
步長北還是不說話,看著她。
“……哦……”崔笑一拍腦袋:“步大人,忘了跟你解釋一下,我是崔笑,但是沒辦法,我在醫館裡的時候,會女扮男裝冒充我哥哥。”
看出來了,但是步長北不理解:“為何?”
“哎。”崔笑請兩人坐下,歎了口氣:“我本有個同胞兄長,叫做崔有。年前的時候,我們在河邊碰見漲水,兄長為了救我,落水被衝走。自那之後,我爹就瘋瘋癲癲,難以接受。”
步長北聽著微微皺眉,剛才那老爺子,細想想確實有點精神不佳。
崔笑說:“眼見著我爹要不行了,有人給我出了個主意。說我爹是對我哥哥思念成疾,我和哥哥長的很像,讓我穿上我哥的衣服扮做我哥的樣子,看看有沒有用。”
兩人明白了。
如今看來,是有用的。
“所以現在就這樣了。”崔笑無奈道:“我爹是仵作,我跟著爹學了仵作的手藝。我哥哥是大夫,他跟著我娘學的大夫的手藝。哎……幸虧我也會一些,所以現在我是又當仵作,又當大夫……”
崔笑一番話說的心酸,奚樂山眼中都多了一點同情。
這姑娘也不容易。
本來父兄頂門立戶,如今一夜之間,家裡男丁都轟然倒下,隻剩一個姑娘養家糊口,還要照顧生病的父親。難怪大人給她賞錢的時候,一旁的差役不但不妒忌,反而很欣慰。
奚樂山立刻就覺得,當時的賞錢給少了。
“就算是扮做兄長安撫父親,也不必演得那麼真吧。”步長北說:“找個理由說兄長外出營生,偶爾穿上男裝回去見見你爹,不就成了?見多了,不是更容易露餡。”
“哪有那麼簡單。”崔笑說:“我爹雖然精神上出了點問題,可是身體挺好,在家待不住,杵著拐棍到處跑。沒事兒就來醫館,要是總看不見我,會起疑心的。好在鄰居們心善,大家都知道我家的事情,也願意幫忙。”
所以迭水縣有一個奇怪的現象,大家見著女裝的崔笑就喊崔仵作,見著男裝的崔笑就喊崔大夫,切換絲滑,從不叫錯。
就是外地人不知情況,乍一見還以為大家都在睜著眼睛說瞎話呢。
崔笑總算是把這事情解釋清楚了,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餃子,算了,等下再說餃子,還是先說大人。
“步大人。”崔笑說:“你來醫館,是有什麼不舒服嗎?”
“額……”步長北這下真有點猶豫:“也沒什麼大事……”
如果這真是個千金醫館,崔笑一個女大夫,專給夫人看婦人病的,那這……但是崔笑已經開始卷袖子了。
“大人你坐下,哪裡不舒服你跟我說。”崔笑說:“我雖然沒有從小跟娘親學醫術,但耳濡目染,加上裝我哥這段時間臨陣抱佛腳,小毛病我都能看。”
法醫也是醫,崔笑也沒有說謊。
她有家學淵源,上輩子的醫學知識加上這輩子惡補的知識,簡直堪稱一代神醫。不過誌不在此,又可憐如今的女子連看大夫也諸多受限,這才對外宣稱,隻給婦人看病。
步長北猶猶豫豫的坐下了。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昨天在火場……”
步長北話沒說完,崔笑已經看見了,一道略有些腫,長長的劃痕從後脖子延伸到衣服裡。
劃痕上有一點淡淡血跡,倒是不嚴重,但是步長北挺白,看起來礙眼。
“這是今天在火場,被焦屍砸的吧。”崔笑一下就想起來了,立刻道:“大人你受傷了?都是我的不是,當時也沒注意到……”
崔笑立刻內疚起來,這是救命恩人啊,救命恩人因為救自己受傷了,還自己跑出來找醫館,這不合適啊。
說著,崔笑就去扒拉步長北的衣服領子:“大人你把衣服脫了,我給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