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夜晚已經能讓人覺察到寒意了,可何進的額頭仍止不出的冒出汗來。
王莽是個絕對的敏感話題。
何進心亂如麻。
他本能要為自己辯解:“殿下,臣……臣從未想過要染指這兩處的兵權啊!”
“所以大將軍隻是看不慣宦官,不是為了兵權?”
何進連忙點頭:“正是如此!正是如此!王莽是讓人不共戴天的奸賊,我唾棄還來不及呢!”
“噢,那看來是我錯怪大將軍了,大將軍不是想做王莽,隻是想做竇武而已。”劉辯一臉的惋惜,隻是在火光之下,有些看不太清。
“是啊!殿下明鑒,臣隻是想做竇武,從來沒想過當王莽!真的……”
劉辯沒想到何進會這麼乾脆的承認,看來他的確被“王莽”兩個字嚇壞了。
也就不再做進一步鋪墊了,直言道:“煩勞大將軍告訴我,竇武究竟是什麼人?”
竇武雖在士人之間聲望極高,可在官方層麵仍是罪人,哪怕解了黨錮也未曾為竇武翻案。
何進猶猶豫豫,說不出來。
他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大將軍不說,我來告訴你!”
十四歲的太子身高已經不比何進矮上多少了,他上前一步,體格壯碩的何進下意識地後退了一小步。
“竇武,是外戚,是天下聞名的賢良,是士人公認的領袖,帶著士大夫們對於朝政的期許……大將軍覺不覺得這些詞很熟悉?”
“天下不安,一定是宦官的錯,除掉宦官,天下依舊不靖,那一定是外戚的錯……哦,不對,大將軍是要當士人領袖的,士大夫怎麼會把錯歸結於自身呢?那該輪到誰了呢?總歸有人犯錯了,大將軍與府中賢良坐而論道時有沒有聽到過這些嗎?”
“這一套流程,大將軍怎麼看,可有答案?”
何進滿頭大汗,繼續辯解道:“殿下,我……我隻是想除掉宦官……沒有其他的想法。”
“原來大將軍竟然不知道,在父皇心中,竇武,隻是篡逆之舉尚未成行的王莽……在我心中,也是這樣想的。”
何進上前,想要拉著劉辯的手,劉辯沒有避開。
一旁的趙雲腳下微動,不動聲色間靠近了何進一些。
何進繼續為自己辯解:“我是殿下的舅舅啊,怎麼會去做傷害殿下的事呢!”
“大舅口口聲聲為了我好,想來大舅一定知道我對待宦官的態度吧!”劉辯語氣逐漸冰冷,“我必然是不會同意除掉宦官的,大舅準備怎麼做?找母後幫忙?可母後很信任趙忠他們。所以,大舅準備怎麼做?率兵威脅?”
“臣豈敢動武?如果殿下不願意,臣隻敢多上幾份奏書,絕不敢引兵威脅!”
劉辯被氣笑了,事到如今何進竟還抱著根深蒂固的除掉宦官的想法,不願意改。
他質問道:“大舅當真不明白,外戚與士人領袖,二者不可兼得,大舅想當竇武,竇武下場如何,大舅應該比我更清楚!事到如今,大舅還不知錯在何處嗎?”
何進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
劉辯感覺到何進握著他的手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