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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則不得其正;後麵是什麼,背來我聽。”
寶玉看了一眼父親嚴厲的目光,打了寒顫,慌忙移開目光,抓耳撓腮想了半天才背道:
“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心不在焉……心不在焉……。”
寶玉的聲音越來越低,後麵是什麼他記不住了。
其實寶玉也算個有才情的人,看他平時做的韻詩精巧靈秀,便可知了。
隻是不知從那裡學來的不合時宜,最討厭四書等科舉正書,對科舉做官嗤之以鼻,對仕途經濟不屑一顧。
其實這些說辭不過是他自小富貴嬌寵,養懶惰了性子,不願做事,不願吃苦的漂亮借口罷了。
這些日子被賈政逼著,回了屋子他也拿起書看幾頁,隻是熬不過半盞茶功夫,便惡心要吐,扔了書就找丫鬟去玩了。
“你這孽障在族學都讀了多少年書了,如今連一本大學都背不通,你怎麼好意思做人,祖宗的臉都被你丟儘了!”
賈政拿起桌上的戒尺:“把手伸過來!”
寶玉顫抖的說道:“老爺,兒子一定會改,饒我這一回吧。”
賈政一臉冰冷:“我看在老太太麵上,饒了你多少回了,再饒你便是害你,把手伸過來!”
外頭被襲人派來做探子的小丫頭,聽到裡頭發出“啪”的一聲,緊著聽到寶二爺一聲慘叫。
小丫頭毫毛一炸,便兔子般跑走報信去了。
等賈母和王夫人趕到時,寶玉已挨了七八下,手掌一片紅腫。
賈母指著賈政罵道:“伱一個做老子的,一大清早就打兒子,還下這等毒手,你是巴望著早點氣死我是不是!”
賈政皺著眉說道:老太太,兒子怎敢氣你,兒子隻是教寶玉用心讀書,可是他卻這等不爭氣,讀了怎麼多年族學,連大學都背不會。
這麼下去怎麼得了,琮哥兒和他一樣大,昨日我叫他來書房考教功課,大學和論語都倒背如流,對經文的領悟也彆出機杼。
兒子不求寶玉向琮哥兒這麼出色,隻教他稍微爭氣些……。”
賈母一聽賈琮的名字火氣就上來了,原來根由在這裡,怎麼又是那個孽障,不是他我的寶玉又怎會挨他老子的打。
賈母怒道:“我們這樣的人家,又不是寒門破戶,不用靠著讀書來改換門庭,討溫飽日子。
能讀就讀,讀不了就不讀,難道祖宗留下的偌大家業還不足,非要得隴望蜀,高官顯貴才肯罷休。”
“你彆搞糊塗了,清芷齋那個不是你兒子,寶玉才是!”
賈政被賈母一副強詞奪理憋得滿臉通紅,又不敢回一句,站在那裡呆呆的不說話。
賈母也不理他,領著滿臉淚痕的寶玉就回榮慶堂。
王夫人見到寶玉紅腫的手掌,心疼得不得了。
突然對賈母說道:“琮哥兒到清芷齋有些日子了,因前幾日老太太病著,琮哥兒鞭傷也沒好結實,我擔心衝著你。
便沒讓他過來給你請安,如今老太太身體大好了,他以後在西府住,日常的禮數總要的,從明兒起我讓他每日照例給你問安站規矩。”
王夫人的話乍聽是沒問題的,都知道老太太對賈琮有隔閡,太太是把賈琮往老太太跟前推呢,這也是緩和祖孫關係的好意。
可王夫人這話,卻說的很不是時候,也不知是不是見寶玉因賈琮挨了打,才故意挑著節骨眼來說。
果然賈母氣衝衝道:“我也不用他來榮慶堂請安,他自管好自己日子,讀好他自己的書,大家都清靜些好,他那裡這些禮數能免都免了!”
旁邊鴛鴦、琥珀等聽了都變臉色,本來琮三爺搬到西府都是好好的,按規矩日常給老太太請安,是該有的孝道禮數。
如今連這些禮數都免,那就是明著要打這孫子的臉,怎今日老爺打了寶玉,琮三爺竟會跟著遭了殃。
老太太這話隻怕不用半日,就能傳到清芷齋,那邊的人聽了是個什麼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