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剛走到榮慶堂門口,就聽見裡麵寶玉的聲音,像是提到賈琮,心中一驚,都不約而同停下腳步。
“老祖宗,賈琮身邊的大丫鬟五兒看著好,老祖宗能不能討來放我屋裡,賈琮要是不願意,我屋裡的丫鬟隨他挑去都行。”
寶玉倒是不傻,當著老太太和太太的麵,沒有在挑丫鬟一事上,專門把襲人排除在外,這樣八成要引起太太懷疑的。
襲人清秀溫順,比房裡其他丫鬟大幾歲,已經出落得有些曲線風姿,待寶玉也格外順服,雖寶玉年紀小,還做不得男女之事。
但每次襲人陪床,兩人寬衣解帶,掏掏摸摸,蹭香磨玉的親密事兒可做過不少,所以寶玉待襲人不同於其他丫鬟。
賈琮要是給他五兒,把襲人換走,寶玉也大致不會給的,總會找些其他法子找補,五兒和襲人都在他房裡才最稱心。
探春聽了這話,心裡覺得不妙,她這哥哥對姊妹們都極好,偏改不了這愛紅好色毛病,賈琮對丫鬟什麼樣,府裡人可是見識過的。
黛玉在門外聽見寶玉向外祖母討要五兒,不禁眉頭一皺,想起那日在清芷齋,寶玉看著五兒那癡迷的眼神。
今天琮三哥剛因為他受了牽連,連孝道禮數都被老太太免了,他卻轉頭借老太太的手,打人家大丫鬟的主意。
想到這些,黛玉心中突然泛起一絲從未有過的嫌惡。
黛玉也是出身世家,他的父親林如海除了正妻,也有好幾位侍妾。
在她這樣的世家小姐眼中,男兒愛色,也是尋常之事。
隻是任何事情都有一個限度,索色無度就近乎荒淫了。
像寶玉這樣看見顏色好的,就像往自己房裡拉,如今他年紀還小,等年紀大了,豈不是和東路院的大舅舅一個行狀!
黛玉和寶玉從小在賈母身邊長大,時間長了自然比彆的姊妹更親近些,而寶玉素來在她身上用心的,她自然也把寶玉放心上。
她這個身份年齡的千金閨閣,足不出戶,又能看過多大的世界,除了寶玉也接觸不到其他同齡男子。
便多少覺得這等年紀的少年都是寶玉這般。
直到賈琮在這府裡橫空出現,他做的那些事情,幾乎樁樁件件都在撼動黛玉的心神,原來世間男兒可以是這樣的!
她從來不勸寶玉讀書進學之類的話,不是她和寶玉一樣厭棄讀書科舉,而是他們從小相處,比起旁人,她更深知寶玉為人。
那些話說了也是沒用的,還沒來由遭寶玉冷眼厭惡,她隻是一個外客,寄人籬下,雖有外祖母疼愛,也沒必要自去找這等沒趣。
其實他的父親是蜚聲士林的探花郎,讀書人中頂尖的人物,她幼受父親教誨,有閨閣才女之稱。
這等出身來由,她怎麼可能會厭棄讀書科舉,隻會對象父親那樣苦讀有成的讀書人更生親近。
隻是她心智靈透,在賈府寄人籬下,事事留意,步步小心,更不會把這些關於讀書的心裡話,和一個最惡讀書的寶玉去說。
而賈琮雖出身卑微,被生父嫡母厭棄虐待,卻毫不氣餒自哀,這等年紀就練出堪比宗匠的書法,又是這等閉門苦讀,奮發上進。
當年自己父親如不是比他人百般刻苦,豈能得了探花之位,賈琮今日便如同父親少年時的模樣。
這諸般種種,要說一點不入她這種書香門第出身的女子心中,反而還覺得寶玉這樣沉迷女色百事無用的會更好,那就真活見了鬼了。
這世上很多事情,如果隻此一樁彆無他選,時間長了總會迷蒙眼色,最終覺得千好萬好,天下無雙。
如果又出現了第二樁,且又如此驚豔奪目,那多半就是天意弄人了。
最終英雄會變狗熊,公子會變無賴盲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