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走進院子時,看到東書房窗口下,賈琮正在提筆疾書。
黛玉知道他每天要寫程文策論的功課,也不去書房打擾他,直接去了正屋,找芷芍五兒她們說話。
進屋沒看到兩人身影,隻有英蓮在靠窗小案上臨帖。
她穿著洋紅印花對襟褙子,白色交領襖子,淡粉色長裙,脖子上還戴著個黃燦燦的赤金項圈,雖未脫青澀,卻已俏麗動人。
黛玉走上前去,看英蓮練得是賈琮的書體,看模樣已練得頗有些火候。
黛玉倒也不意外,三哥房裡幾個丫頭,個個能識文斷字,英蓮管著三哥的書房,被三哥的書香熏陶,在文事方麵更不會弱於旁人。
黛玉自己滿腹經綸,對英蓮這樣有文氣蘊養的女子,自然會心生親近,站在她身後看了半晌臨帖。
不過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英蓮寫字的內容吸引,竟是一首從未見過的新詞,然後目光就轉到了她用的字帖上。
黛玉知道賈琮善詞,早年在楠溪寫詠梅詞,在金陵又寫了滿江紅和臨江仙兩首新詞,給他博得名動江南的赫赫詞名。
隻是回到神京後,再沒見過他出新詞,因為這幾個月賈琮忙於苦讀,準備秋闈,姊妹們都不在他麵前提新詞的事,怕分他的心思。
黛玉迫不及待拿過英蓮的字帖,發現上麵記了七首詞,除了熟悉的三首,其他四首都是從未見過的新詞。
詞風或宏麗,或典雅,或溫婉,或慷慨,這幾首新詞都十分出彩,首首都具備傳世之姿。
黛玉滿臉驚喜的問道:“英蓮,這些是三哥新寫的詞嗎?”
英蓮答道:“也不算新寫的,都是少爺在金陵時閒暇寫的,平時都丟在書房,後來他就裝訂了給我當字帖用。”
黛玉聽這話,臉上湧起古怪的神情,笑道:“英蓮,你真是我們府上最有體麵的女子。”
英蓮看著黛玉笑意盈盈,自己卻一臉呆萌,沒懂黛玉這話的意思。
黛玉笑道:“三哥這些新詞,首首都足以傳世,卻從不為人所知,旁人得到一首,都會如得至寶。
他看得如同常物,隨手拿來給你做臨帖用,你說伱該是多大的奢侈體麵,三哥行事真真不按常理。”
當黛玉看到其中一首時,秀眉不禁微微一蹙。
相逢不語,一朵芙蓉著秋雨。
小暈紅潮,斜溜鬟心隻鳳翹。
待將低喚,直為凝情恐人見。
欲訴幽懷,轉過回闌叩玉釵。
詞意中有溫潤纏綿,見而不得傷懷之意,芙蓉鬢釵之想,明明是為女子而寫的。
雖然三哥和寶姐姐也在金陵認識的,但他們在金陵其實就見過一麵。
平時姊妹們在一起,三哥對寶姐姐怎麼樣,她心中自然很清楚,這首詞必是另有其人。
黛玉問道:“英蓮,三哥這首詞是為誰而寫的?”
英蓮一看這詞,臉上一紅,諾諾說道:“我……我也不知道。”
在金陵的時候,英蓮和晴雯輪流跟著賈琮,去安定寺抄寫經文,她怎麼會不知道,少爺這首詞為誰寫的。
隻是晴雯告誡過她,回到賈府千萬不能說這首詞的來曆,還有安定寺那位秦姑娘,一個字都不能提,不然就會害死三爺。
英蓮雖知道林姑娘和少爺親近,但會害死少爺的事,就算是林姑娘,她也不敢透露半句。
黛玉一看她這表情,哪裡還不明白,真是個笨丫頭,撒謊都不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