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定是早有耳報神告知了賈母。
“是工部營繕司的秦大人,因為聖上要將原寧國府改製賜琮居住,原先的公爵規製都要降等,工部來人便是為了此事。”
賈母想起寧國府原為賈門長房府邸,其豪奢尤勝榮國府,現在居然要被降等改製,不由一陣心疼不自在。
連忙問道:“可是要大的拆建?”
賈琮回道:“除了需要降製之處,琮已讓工部將府中過於豪奢之處,全部拆改成清簡之風,去其虛糜之氣。”
賈母聽了這話有些皺眉,她出生豪門貴爵之家,又做了半輩子超品誥命,最習慣的就是豪奢高樂的調調和日子。
連寶釵房中過於清樸,沒有過多裝飾擺設,她都看著不習慣,特地給了些名貴的擺設,可見賈母崇尚奢華。
她聽賈琮的意思,要在寧國府中大肆拆改,將府中她都中意的豪美之處,全部糟踐掉,那不成了大雪洞子,心中自然很不受用。
賈母忍不住說道:“好好的東府,把降製的地方改了就好,何必大動乾戈,那可都是祖宗留下的家業。”
祖宗留下的家業,賈琮對賈母這個說法有些嗤之以鼻,寧國一脈早已被抄沒,還有什麼祖宗的家業。
“老太太,琮蒙聖上隆恩,敕封世襲罔替二等伯,又賜府另居,如今正是眾目睽睽之時。
自然要慎施慎行,隔絕奢靡狂悖,琮需要一座讓人挑不出半點說法的伯爵府,如此才好堵悠悠之口,不辜負聖上恩遇。”
賈母見他話裡句句不離聖恩隆遇,讓人不好反駁,隻是厭厭的說道:“你倒是個會做官的。”
不過她也知道,如今這個孫子今非昔比,不好把話說的太僵。
這時尤氏突然說道:“老太太,孫媳婦身子有些不適,想下去休息一下。”
賈母聽了神色一愣,才說道:“我看伱臉色也不好,下去歇著吧。”
等到尤氏走後,賈母想了想才說道:“今天叫你過來,是有一件事需要商議,東府原來是寧國一脈的祖府。
如今你得了東府,自然也要承擔寧國其事,我想讓珍兒媳婦回東府定居,將來蓉哥兒從瓊州返回,你也要接納贍養。”
賈琮聽了這話心頭一陣惡心,怪不得自己一進榮慶堂,就察覺尤氏臉色不自然,剛才又托詞離開。
原來是這麼回事,賈母見皇帝將寧國府賞賜給自己,就讓自己把原來東府的太太和少爺都接納起來。
這是在用尤氏和賈蓉在試探自己的底線呢,如果這次自己被她得逞,接納了尤氏和賈蓉。
那以後榮國府就會得寸進尺,賈母的手自然就要伸到自己的伯爵府來,賈母做了半輩子後宅翹楚,這是典型的後宅婦人的伎倆。
想來當年,她大概也是用類似的辦法,將賴二安插到寧國府做管家的,即便賈珍這樣的紈絝之徒,在孝道情麵之前也無法抵擋。
寧國府被除爵,和賴大這種刁奴作惡,也有分不開的關係,歸根到底,賈母也有很大責任。
賈琮突然有些明白,嘉昭帝會給自己的伯爵之位,加恩世襲罔替的原因。
當初嘉昭帝讓宗人府提議立自己為榮國府世子,就已開始分化自己和榮國賈家的關係。
如果自己這次隻是被封普通伯爵,孝道禮法之下,賈母作為超品誥命,作為他親祖母,依舊能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隻有世襲罔替的伯爵,才能能和榮國府眼下降等世襲的侯爵之位,分庭抗禮,不落下風。
世襲罔替,便占據了君在親前的大義!
賈母這樣做了半輩子超品誥命的人,必定十分清楚其中的道理。
她見自己封了世襲罔替的伯爵,對自己有了忌憚,但又不想放棄轄製自己這個孫子的念頭。
所以才生出這種事情來,難道偌大一個榮國府,還養不下尤氏一個女人。
至於賈蓉回來也要在東府贍養,更是無稽之談了,那都三十年後了,這堂上估計大部分人都死了,又從何說起。
這個關口,如果自己像常人一樣,年輕識淺,真的答應了這種狗屁倒灶的事,皇帝給自己加恩世襲罔替,就成了笑話了。
這是站位和立場問題,再說自己走到如今這個地步,更不可能再受榮國府的肘製!
“此事不妥,恕琮無法應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