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濂溪街,福運茶樓。
沒有在羅府發現周正陽的蹤跡,雖然令人失望,不過也在張五預料之中。
張五又問道:“麥蕎,你進了羅家內院,可有什麼發現。”
吳麥蕎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子,是金陵姚家酒鋪的女傭,金陵中車司為數不多的女人,也是許七娘的親信。
因中車司協同賈琮的人手,下沿江各州查探消息,日常行走市井街巷,很多時候女子比男子更方便。
比如這次入羅雄府邸,隻有吳麥蕎這樣的女子,才有可能進入羅家內院。
“羅家內院住的都是羅雄妻妾兒女,丫鬟仆婦,我仔細留意過,沒有任何異常之處。”
張五聽了這話,也不覺得意外,這也是常理,羅雄不可能荒唐在自己內院藏男人。
吳麥蕎繼續說道:“剛才帶我進內院的趙管家的婆娘,這女人倒是話多,我從她口中打聽了些事情。
也能證實羅府之中並無古怪,我見她看中我貨盒裡的香水,但卻舍不得買,便送了她一瓶,說請她有門道給我介紹買賣。”
一邊的蔣小六笑道:“你貨盒裡的香水是鑫春號出的新貨,一小瓶要三兩銀子,她又不是太太小姐,自然買不起。”
吳麥蕎笑道:“本來隻是順手而為,結個善緣,想著以後可能會用到。
大概我這香水的人情不小,那婆娘不好意思白拿,竟還真介紹了兩樁米糧菜蔬的生意,聽起來還真有些來頭。”
張五聽了這話眼睛微微一亮。
吳麥蕎說道:“她給我介紹城中兩戶人家的生意,她說會讓人傳話,讓蔣六上門送新鮮菜蔬。
她還說這兩家主人和他們老爺是至交,彼此走動頻繁。
一家是蘇州衛指揮同知賀同,另一家是姑蘇的富商耿大富。”
其中那位富商倒也罷了,另一位指揮同知卻來頭不小,那可是蘇州衛的次官,羅雄的副手。
張五說道:“賈大人發來的信息,雖證實羅雄藏匿周正陽,但隻是旁證,難以問糾其罪。
沒有聖旨或五軍都督府令諭,無法搜查問責一個四品衛指揮使,隻能靠我們暗中找到確實證據。
我們來姑蘇時間不長,對羅雄的過往並不熟悉,既然這兩人和羅雄關係不一般,一定要好好查訪一下。
特彆是那個賀同,那可是蘇州衛的二號人物,羅雄與他有勾結,或者將周正陽藏匿在他的府邸,這種可能性不小。
小六明日就準備好一切,先到這兩家摸摸底細,特彆是那個賀同。
希望賈大人發往神京的奏書,能儘快收到宮中的回旨……。”
……
神京,城東一所單進的宅子。
院子左側靠牆的位置,用木板搭建了一排鳥籠,上麵還蓋了遮擋風雨的屋廊。
一個身姿綽約的少女,拿著短柄的笤帚,在細心打掃鳥籠,又給每隻鳥籠換上飲水和雜糧。
她生得秀美英氣,膚白如玉,明媚如水的雙眸,隱約有蔚藍之意,和中原女子略有不同,衣履服飾也很是簡潔颯利。
頭上包著藍底暗花頭巾,遮蓋住滿頭秀發,隻在發鬢處露出幾綹暗金的發絲。
身上穿件繡辛夷花枝蜀錦胡袍,腰上紮根湛藍色浸香汗巾,將纖腰盈盈一束,更襯得美好的曲線如山巒般婀娜。
她拿起掛在胸口的白色骨笛,對著空中吹出忽長忽短的怪聲。
沒過一會兒,院子頭頂的天空中,出現了兩團展翅盤旋的影子,等到降了高度,才看清是兩隻神駿的海東青。
隨著少女又用骨笛吹出一聲單調長音,兩隻海東青箭一般向院子俯衝,停在兩個異常寬大的木籠前。
有力的羽翅用力煽動幾下,像是在和那少女打招呼。
強勁的氣流,將少女鬢邊秀發吹得亂飛,逗得她咯咯嬌笑,讓她俏麗英魅的臉龐,多了些許女兒的嬌麗柔美。
不過她沒給這兩隻海東青,像其他野鴿那樣喂食,因為海東青和普通馴化野鴿不同。
自從艾麗將它們從遼東帶到神京,除了剛開始喂養了幾日,等熟悉了環境,就每日放出去捕食,保持它們在野外的生存力和野性。
這樣它們在遠程傳遞信息時,才能做到更加安全和迅捷。
賈琮在金陵之前,曾來看過艾麗一趟,不過也是一個多月前的事。
自從賈琮去了金陵,金陵和神京的飛羽傳信,暫時停了下來。
艾麗的小院也暫時平靜了下來,她每日馴禽練刀,倒也自在,隻是很久沒見到賈琮,心中甚是無聊。
不過賈琮走時曾經說過,這次下金陵最多兩個月就回,算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大概也快回來了。
這時院門傳來急促的敲門聲,讓她心中微微奇怪。
她和母親定居神京不到半年,認識的人很少,除了賈琮外,幾乎沒人上門拜訪。
她打開門見是個身形利落的少年,艾麗認得他是賈琮的親隨江流,這次和賈琮一起下了金陵。
艾麗心中生出喜意,江流回來了,難道他也返回神京了?
江流說道:“艾麗姑娘,我是奉了三爺的吩咐,回神京送奏本,現下有一份書信,需要用飛羽送到金陵。
這份信的對三爺很重要,三爺吩咐過,要用最快和最保險的方式,儘快送到金陵。”
嘉昭帝的處置速度非常快捷,江流將奏書送入宮中,隻是等到第二天,顧府就有家人來告知,讓他去顧府去取老爺的回信。
江流雖然不知道宮中是否已經下旨,顧尚書既然已寫了回信,按三爺的說法,必定是宮中已下了明旨。
而且顧延魁精明老道,這份書信甚至沒讓自己家人轉送,而是讓江流親自到府上去取,就是不想更多人經手這份書信。
江流跟了賈琮許久,多少也練出了幾分精明細致,自然感覺出這份信的緊要,一拿到書信便馬不停蹄,直接來了艾麗這裡傳信。
艾麗聽了江流的話,雖心中很是失望,她把江流讓進院子,拆開書信仔細謄抄了一遍。
她養在院子的兩隻海東青,其中一隻曾從金陵信站,送來周正陽潛逃的消息,認識從神京到金陵的飛途。
她將謄抄過的信件校對了一遍,在海東青的腿上的信匣中放好,將手用力一揚,那隻海東青便振翅飛起。
她又拿起胸前的白色骨笛,對著空中或長或短的,吹奏出許多古怪的音調。
那隻海東青似乎得到某種訊息,尖嘯一聲,振翅不斷拔高,然後向著南方展翅高飛而去。
……
居德坊,伯爵府,宣福堂。
迎春正和黛玉、探春、寶釵等姊妹在堂內說話,話題中少不了在金陵辦差的賈琮。
小惜春在一邊,沒搭上姐姐們的話題,隻是一個人在旁邊解九連環,也算自得其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