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們到得都很齊全,惟獨不見湘雲的身影。
自從保齡侯夫人李氏,聽說了宮裡賜婚的傳聞,那天來賈府和賈母報過信,回去時便接了湘雲回府。
原先她讓湘雲多過來走動,甚至住進伯爵府,也是得了賈母的默許,想要撮合湘雲和賈琮。
如今宮裡賜婚甄家之事,傳得有鼻子有眼,李氏擔心這事萬一成真,湘雲一個外家姑娘,長期住在伯爵府,隻怕要落了口實。
便先接了湘雲回府,也算先避開風頭。
隻是這個心思,也就賈母心中有數,旁人隻當湘雲在賈家住了一段時間,李氏接侄女回府,不過尋常之事。
姊妹之中,唯獨黛玉聽了紫鵑說起,那日李氏因賜婚之事,向賈母報信籌謀的熱絡,開始對湘雲有了隱隱猜測。
隻是這猜測她心裡不做準,畢竟是從小一起玩大的姊妹,她也能看出湘雲心智尚且稚嫩,雖對賈琮也很親近,卻並不是男女之思。
而賈琮對湘雲的親近,和對自己的心意,她明白是不同的情形,所以這事在她在心中盤旋兩日,也就不再放在心裡。
姊妹們正說著話,府上管家從二門外傳信,說伯爺的隨從江流要返回金陵,傳話和大小姐道彆。
迎春聽了心中驚訝,江流在神京隻待了兩天,就要返回金陵,時間竟如此急迫
想來自己兄弟在金陵的差事定然棘手,他的親隨才會如此來去匆匆。
迎春把一件做好的軟袍,還有份寫好的家信,讓繡橘送到二門外,讓江流帶去金陵。
堂中眾姊妹心中都生出牽掛,不過對她們這樣的內宅小姐,即便滿腹想念,唯一能做的隻能是等待。
……
神京,宏德門。
江流帶著五名火槍護衛,策馬通過城門,向金陵的方向飛馳。
就在他們出城不久,從皇宮的方向,出來一隊人馬。
由數十名禁軍兵將組成,人人頂盔摜甲,個個刀槍鮮亮,眾星捧月般護送一輛馬車。
當車隊即將到達城門時,隊伍中一個禁軍校尉提前趕到城門,向守衛城門的巡城兵馬司總旗出示公文。
那總旗接過公文,見上麵寫著:四品乾陽殿監督領侍郭霖,南直隸奉詔宣旨等字樣。
著實將那總旗嚇了一跳,正四品太監已是頂格,整個內廷都沒幾個,乾陽殿是聖上理政之地。
乾陽殿監督領侍郭霖,是內廷太監副總管,聖上身邊聽用,那可是宮中炙手可熱的人物,竟然出京宣旨。
那守城總旗不敢有半點怠慢,連忙命令麾下兵卒,疏散驅趕城門附近人群。
直到空出一座空蕩蕩的宏德門,目送著這隊禁軍馬隊,浩浩蕩蕩通過城門洞,向著南下方向遠去。
那位總旗並沒有注意到,被他驅趕的出城人群之中,有輛簡樸卻堅固的馬車,車旁還跟著四個騎馬的隨從。
看起來不像尋常出城的人家。
那馬車的車簾掀開,露出一個中年男人的臉龐,那總旗並不認得這人是北靜王府長史劉永。
他看著禁軍馬隊整肅穿過城門,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賈琮那份奏書急送神京,事情做得隱秘,甚至顧延魁在傳送回信時,都心生防範。
但不知是這份奏書的原因,還是其他一些早就孽生的潛藏暗流,整個神京城隨之激起些許陰暗漣漪。
在往後的兩天時間,時常有三五成群的馬隊,夾雜在每日出城的喧囂人群中,向著南方那座恢弘大城彙聚……
……
姑蘇,缽蘭街,一座普通的單進小院。
這裡是張五和蔣小六在姑蘇城內的落腳點。
自從賈琮將分派的甄和常州的人手,先後挑撥到姑蘇城內,張五手中可以調配的人手更加充足。
他按照中車司以往搜羅信息的手段,將人手散落在姑蘇城內人氣興旺的腳店、酒樓、賭檔、瓦肆。
每日都會有人分彆來帶這座小院,將從街頭巷尾收集到的零碎信息彙總到這裡。
張五帶著幾個中車司的人,再從這些份雜的信息中,篩選對他們有價值的東西。
但這兩天張五心中最為關注,就是蔣小六和吳麥蕎的消息。
羅府趙管家婆娘給吳麥蕎介紹的兩單生意,其中那位指揮同知賀同,更是引起了張五的注意。
蔣小六和吳麥蕎這兩天正忙著查探賀同、富商耿大富的底細,但是一直沒有消息傳回。
一直等到這邊傍晚,蔣小六和吳麥蕎才回到小院,讓張五神情為之一振,將兩人帶進屋內,仔細詢問結果。
蔣小六端起坐上的茶壺,一飲而儘,說道:“這兩天我們按那趙管家婆娘的引薦,給這兩人的府邸分彆送去菜蔬。
那祝同的府邸規矩比羅府還大,我和麥蕎送去菜蔬根本不讓進府,到了府門就被攔下,清算了銀兩就讓離開。
我打聽了附近的人家,說祝府的人口不多,祝同的家人和奴仆,總共不到三十人,時常購買的米糧數量都在正常之列。
後來我們又去了富商耿大富的府邸,耿府倒是管得寬多了,畢竟隻是商賈的府邸,沒當官的怎麼多講究。
我找到借口進了耿府外院,但是也都沒有發現異常,廚房的米糧剩餘不多,據說新的還沒送來。”
張五聽了有些失望,但他的注意力還在祝同的府邸。
這人身為蘇州衛指揮同知,和指揮使羅雄的關係緊密,雖然蔣小六從祝府的購入米糧數量,判斷祝府並無異常。
但是祝同的府邸把守森嚴,明顯是對外的戒備心很強,這不得不讓人產生遐想。
蔣小六又說道:“不過我在離開耿府時,無意中在外院的一個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一個古怪的圖樣。”
吳麥蕎問道:“那你出來的時候,怎麼沒聽你說起?”
蔣小六說道:“剛開始我以為隻是府上小孩的塗鴉,不過回來路上,越想越覺得古怪,小孩子應該畫不出怎麼複雜的圖樣。”
張五連忙拿了紙筆,讓蔣小六蔣看到的圖樣畫出來。
蔣小六雖隻讀過兩年私塾,認得幾個字,但並沒有多少墨水,不過不是睜眼瞎罷了。
但他這人腦子靈活,記性甚好,對那個古怪的圖樣記得十分清晰。
蔣小六畫出的圖像,像是一種奇怪的動物,有許多線條組成,看起來像魚又像龍,透著詭異和古怪。
張五和吳麥蕎看到這個圖案,兩人都臉色大變。
蔣小六見他們神情古怪,不禁問道:“這圖案有什麼不對嗎,我雖然畫得不是太像,但是大體是沒錯的,我記得很清楚。”
吳麥蕎看了一眼蔣小六,說道:“這個圖案是我們中車司的徽標,隻有中車司的人才會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