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問吉迎婚詔(2 / 2)

而且,從時間上推測,金陵錦衣衛將消息送達神京,賈赦盜運火槍事發,宮中發下賜婚詔書,幾件事必會在前後幾天密集發生。

這讓賈琮看到一絲亂中生變的契機。

如果賈赦事發在前,自己身為賈赦親子必受牽連,宮中賜婚也必定受到阻撓,產生變數。

但賈琮相信,有了那副後膛槍的草圖,會及時提醒嘉昭帝,自己在火器之術上無可替代的價值,即便受到衝擊,其程度也極其有限。

但如果賜婚在前,賈赦事發在後,那事情

就會變得棘手許多……。

不管出現哪種情況,賈琮覺得自己應該做些準備,這也是他讓迎春關閉夾道院門的原因。

隻要錦衣衛的消息沒送到神京,一切結局都存在叵測的變數。

所以,他從昨晚便開始掛心此事,一直到今天在書房枯坐半日,心中心心念念都在推算此事。

雖然他早就知道賈赦偷運失竊火槍的底細,但他絕不能自己去舉告。

這世道講究親親相隱,以子告父,即便真有其罪,自己這做兒子的也要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當年自己以孝道,而被嘉昭帝欽命下江南,為已故憲孝皇太後抄寫經文,最後又被皇帝追封亡母誥命。

歸根到底,是因嘉昭帝在借他人之事,以澆自家心中塊壘,在生死皇太後禮儀之爭上,彰顯赫赫皇位。

如果自己這個皇帝樹立的孝道標杆,竟爆出舉告生父謀反之事,隻怕連嘉昭帝都會毫不猶豫拋棄自己。

禦史飛雪般的彈劾詔書,會讓自己頃刻間萬劫不複,所以這種事他是不會去做的。

……

當然他也不會愚蠢到,通過保密的方法,去向皇帝提前泄露消息,因為這和自己舉告生父,一樣愚蠢和淺薄。

因為,一向謀深疑重的嘉昭帝,一定因此生疑,為何會有人在錦衣衛之外,提前得知這個消息,最終必定會對告密來源進行徹查。

隻不過早晚幾天的時間,賈琮沒必要做這種留有後患的蠢事。

隻有讓消息來源,通過錦衣衛傳入宮中,才是最合乎情理,才是最無懈可擊,才能讓自己這個賈赦的親子,真正置身事外。

其罪在父,為人子者一無所知,等到賈赦論罪之時,他才能為自己爭取更大的主動和空間。

所以,以往他做事總要謀算為上,花心思做各種手段,但在這件事情上,靜觀其變,不輕舉妄動,才是上策。

……

芷芍聽了賈琮說確有件大事,也嚇一跳,一雙水潤晶瑩的妙目,靜靜望著賈琮,卻並不開口去問,因為他想說,自然會告訴自己。

賈赦盜運火槍之事,賈琮和誰都沒提過,即便迎春他也不說半句,因迎春是賈赦的親女,她知道此事又該如何自處。

而且此事知道的人多了,萬一走露風聲,他無法自圓其說,自己是如何提前知道這個消息。

但是他對芷芍卻沒有這些顧忌,於是便把賈赦的緣故說了一遍。

芷芍滿臉擔憂,坐到他身邊問道:“大老爺要是被問罪,會不會牽連到三爺。”

賈琮微微苦笑:“誰讓他是我老子,受到牽連是肯定的,不過如今我身上有爵位,即便牽連也有限,更不會丟官落罪。”

芷芍問道:“他畢竟是你老子,三爺提前知道這事,不會想要去救他一救?”

賈琮哼了一聲,說道:“大老爺做出這等事情,即便落罪,也是咎由自取,誰也救不了他!”

他回過頭來,輕輕撫了撫芷芍的鬢發,說道:“當初要不是他,你也不會遭這麼大的罪,流落江南,差點就再也找不回來。

我心裡這口氣一直都憋著,和你相比起來,他一文不值!”

芷芍聽了雖心中甜蜜,但還是覺得古怪,紅著臉捂住賈琮的嘴:“三爺,這話可不能隨便說,讓人聽了過去,可是要生出大是非的。

再說,如今我不是好好在你身邊……。”

芷芍這話倒不是杞人憂天,當下是以孝治天下的世道,孝禮之法大於天。

要是讓彆人聽到,賈琮說比起這貼身小老婆,自己生父連狗的不如,隻怕是要被人抓去浸豬籠的。

賈琮還不靠譜的在芷芍耳邊說道:“我可不是哄你,說的都是真心話,自從把你從江南找回,你可不知我有多得意。”

芷芍一臉羞紅,想笑又不敢笑,卻被賈琮摟住細腰,輕輕帶入懷中。

賈琮又說道:“其實我如今最擔心的不是大老爺的事,而是我聽到消息,隻怕這幾日宮中就會賜婚。

前後時間正好趕上大老爺事發,說不定要被抄家拿人,賜婚必定會出變數,西府多半要生出亂子。”

芷芍在他懷裡抬起頭,說道:“怪不得這兩天,三爺讓二姑娘封了院門,這是擔心到時節外生枝。”

兩個人一邊說著悄悄話,正當耳鬢廝磨之際,卻聽外麵傳來娟兒的聲音:“鴛鴦姐姐怎麼有空來……?”

等到鴛鴦進來時,看到賈琮正一本正經的看書,芷芍正乖巧的在一邊磨墨,隻是俏臉暈著嬌紅,顯得很是誘人。

鴛鴦眨了眨眼睛,笑道:“我是來給三爺道喜的,剛才有禮部的官員來傳信,宮中已下旨給三爺和甄家姑娘賜婚。

後日吉時便要下賜婚詔書,老太太讓三爺去榮慶堂說話,商量如何籌辦親事。”

一旁磨墨的芷芍驚訝的看著賈琮,剛才兩人正說這件事呢,轉眼就見了真章,沒想到三爺竟猜得半分不差。

……

榮國府,榮慶堂。

賈琮進入堂中,不僅賈母和王夫人、薛姨媽都在,賈政也正滿臉笑意坐在一旁。

賈母笑道:“鴛鴦剛才過去給你傳話,你可是知道了喜訊,你一向心思多,既是你自己的喜事,叫聽聽你的主意。”

賈政笑道:“琮

哥兒這次在金陵又立下大功,剛剛被聖上升了官職,抬了府上建製,這麼快又得了宮中賜婚之榮。

隻怕用不了兩日時間,我賈家的這樁佳話盛事,定會傳遍神京。”

賈母也罕見的也臉帶笑容,沒有對兒子自吹自擂覺得膈應。

隻是一旁的王夫人,被他們兩母子的舉動,委實有些惡心到了。

覺得老太太和老爺,竟然都忘了,寶玉才是銜玉而生的貴人,才是掌上明珠,才是自己的親兒子。

如今這位大張旗鼓被宮中賜婚,我的寶玉還是門庭冷落,怎麼就沒人來說親,世上的事情何其不公。

王夫人看了薛姨媽一眼,想到自己最中意外甥女寶釵,不然自己也不會鼓搗金玉良緣的話題。

明年寶玉也到娶親年歲,這事也該操持起來……。

王夫人心中思量著,卻見自己那妹妹望著賈琮,目光中頗有豔羨失落的神情,心中又是一陣不快。

……

賈母又對王熙鳳說道:“你兄弟後日便是大喜,到時天使會在榮禧堂傳旨,明天你讓人將堂中清掃乾淨,

再從庫裡取收藏的稀罕物件,多做擺設,既然是喜事,也不能墮了我榮國府的體麵。

這府上從正門到儀門,再到內外院子,也都要披紅掛彩,總要對皇家榮寵以示敬意。”

王熙鳳笑道:“老太太請儘管放心,琮兄弟大喜,我這做嫂子的還不得儘力,這事必定妥妥當當,老祖宗你就瞧好吧。”

賈母對賈琮說道:“這即是你的喜事,你倒說說想要怎麼操辦才好,我和你老爺都在,自會為你做主。”

賈琮說道:“依琮所見,此次宮中賜婚,東西兩府還是以清簡低調為上,不宜過於紅喜張揚。”

賈母一聽這話,便皺了眉頭,說道:“你這人怎麼又說起怪話來,這辦親事可不既要大肆紅喜張揚,那裡還有簡單低調的歪理。”

賈琮說道:“我聽說老太太上次進宮,探望甄老太妃的病情,老太太年高有見識,據你看老太妃病情何時能痊愈?”

賈母心中正有些生氣,見賈琮突然轉移了話題,微微一愣,轉而歎道:“人生八十古來稀,老太妃已是高壽了。

這麼大年紀沒事都好,但隻要病症纏身,哎,說句不敬的話,那都是極為凶險之事。”

賈琮說道:“老太太的猜想多半是沒錯的,宮中賜婚,尊崇清貴,繁文縟節,一般都需多日籌備,以示皇家榮寵。

可此次賜婚,今天宮中才下了聖旨,選定的宣詔吉日就在後天,如此急切倉促,大非尋常。

琮擔心老太妃有不忍之言,所以上皇才速昭賜婚,以此喜兆,宣慰老太妃之心。”

賈琮話語一出,賈母和賈政等人都臉色一變,賈琮雖然說的婉轉隱晦,但他們都聽出其中意思。

此次賜婚從下旨到宣詔,掐頭去尾,不到三天時間。

賈母更是出身貴勳世家,見多識廣,往年也見過賜婚之事,仔細回想起來,的確不像自己家這樁如此倉促。

其中原因,必定就是賈琮猜想的那樣,甄老太妃的病情已回天無力,生死隻在旦夕之間,所以宮中才會加快賜婚進程。

賈琮說道:“琮往日聽人說起舊事,舊年如有太皇太後或太妃等薨逝,朝廷曾下諭旨:

凡有爵之家,一年內不得筵宴音樂,官民皆三月不得婚嫁。

琮擔心就算後日賜婚,前後數日,如傳出不虞之言,必定來不及辦喜事。

這等情形之下,東西兩府隻要灑掃清潔,更換器皿禮器即可,過於紅喜張揚,犯了老太妃的喜壽,反而會有不妥。”

賈政聽了賈琮一番話,也臉色一變,說道:“老太太,琮哥兒所言甚是有理,此次等到賜婚詔書,想辦喜事多半要數月之後了。

不過這賜婚之榮我賈家也算得了,餘事按琮哥兒所言辦理,便再穩妥不過。”

賈母心中細想,可不就是賈琮說的這個理,宮中急促賜婚宣詔,必定是老太妃生死已在旦夕之間。

隻要宮中傳出哀訊,舉國皆喪,那裡還可能辦得了喜事……。

賈琮見了賈母的神情,知道她已聽進了自己的話,心中微微歎息。

眼下忽悠一天算一天,隻要等到錦衣衛消息入京,便是風雲轉變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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