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問吉迎婚詔(1 / 2)

神京,宏平街,宏椿皮貨店。

二樓的雅室中,賈赦衣裳華貴,雙目虛浮,臉色有些青白,但是神情卻頗有喜色。

坐在他右首一人,衣著清貴,中等身材,腰背挺直,目光有神,神色精細,正是大同孫家管事陳永川。

“老大人,在下得知明日是你納美之喜,特地送上一些薄禮道賀。

這裡有十匹上等蘇緞,上等狐裘熊裘各一件,還有五百兩禮金,一壇遼東極品寶酒,望老大人不嫌淺陋,不成敬意。“”

賈赦前幾日得了陳永川給的兩千兩紅利,便在崇清坊買了一所小院,用來金屋藏嬌。

賈赦這些年或納良家之女、或典賣人口,逐個收房做妾,賈母都懶得管。

但是,他要將贖買的煙花歌伎帶入家中,卻必定犯了賈母的大忌,左右還是當年賈琮生母留下的那點心病。

到時老太太要是發咆哮之怒,隻怕會當場杖斃他買的歌伎,不要說賈赦會狼狽不堪,二兩千銀子也就打了水漂。

所以,杏香樓那位盈盈十六的妖嬈歌伎,他必定是要養在外麵的。

明日他就會去杏香樓付錢收契,將那十六妖嬈弄到手,明天晚上他就要再入一次洞房。

他一想到那個叫翠紅的二八佳人,那青春婀娜的撩人身段,心中便一陣病態的沉迷。

賈赦見陳永川如此上道,自己不過納個外室,他就送來這些個禮數,心中欣喜。

特彆是那五百兩禮金,讓賈赦很是滿意,這些遼東人做得好生意,出手竟如此闊綽。

而且兩人已經說定,明天就會從遼東老一批新貨,孫紹祖已交代陳永川,依舊用賈赦的宏椿皮貨行,將貨物運送金陵。

並且還是十收其一提取紅利,據陳永川說這批貨比數月前運送的那批數量更多,能提起的紅利,自然水漲船高。

賈赦眼看著又要發一筆橫財,心中說不出的誌得意滿。

……

此時他目光掠過陳永川送的喜禮,看到壇寶酒,心中有些稀罕,常人送酒為禮,都是成雙成對,陳永川卻單單送一壇。

不過賈赦在意的是那五百兩禮金,那才是大頭,一壇酒他倒是不放在眼裡。

隨口問道:“永川,這壇寶酒可有什麼說法?”

陳永川笑道:“還是老大人精明,看出其中不尋常,這壇寶酒所用浸泡的骨鞭,取自遼東獵獲一頭吊睛白虎,是十分少見的異獸。

裡麵又加上許多遼東稀有百年老藥,已浸泡超過十五年,是一壇名副其實的寶酒,時常飲之,能強精補氣,健體延壽。

老大人已至榮盛之年,正適合飲用此酒。”

賈赦出身豪門,各種稀罕奢侈物品都有涉獵,山上白虎,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異獸,這壇寶酒居然用白虎的骨鞭浸泡,那可真是稀罕物了。

陳永川頗有些炫耀的神情,說道:“待我為老大人開封一觀。”

他輕輕撬開封閉的老泥,開啟壇蓋,一股濃鬱的酒香撲鼻而來,還含著一股異常的藥香。

賈赦一聞到那酒香,隻覺渾身微微一振,竟然憑生沉迷之感,驚呼道:“果然是好酒。”

陳永川笑道:“此酒色如金黃,綿軟如酥,在下數年前,有福品過另外一壇,其中妙處,至今難忘。”

賈赦笑道:“既然永川難忘此酒好處,今天你我小酌一番就是。”

陳永川笑道:“如今正是陽火之時,不是飲用此酒的時候,等到月落星沉,才是飲用此酒的時辰。

且要在閨房之中,香軟秀榻之前,老大人再小酌一杯,必定會深知其中妙處,不然在下何必在老大人納美之日,送這壇寶酒。”

賈赦聽了這話,眉眼跳動,哈哈一笑,他本來就是個老色胚,聽了陳永川的話,哪裡還不知道其中意思。

笑道:“永川,你才真是個妙人……。”

……

榮國府,榮慶堂。

賈母吃過午食,正在堂中和王夫人、薛姨媽說話。

突然賈璉和王熙鳳風風火火進來,臉上都是笑容喜氣。

賈璉笑道:“老太太,家裡有大喜了,剛才禮部派了六品禮官過來,因他知道東府沒有長輩,所以就直接來了西府。

他說宮中上皇已向禮部傳旨,要給三弟和甄三姑娘賜婚。

他受禮部司空之命,上門向老太太問名納吉,複驗三弟的生辰八字,以備禮部擬定賜婚詔書。”

來人還說欽天監確定吉日,後日便是正式下詔之日,看這光景家裡也準備起來。”

聽了賈璉的報信,堂上之人都震驚莫名,喜憂參半,神態各異。

如今賈母對賈琮迎娶史湘雲之事,已無奈放棄念想。

她這人一生隻愛高樂享福,從不會太過為難自己,既然事情不成,她也不會老放心上,給自己找不自在。

自前幾日去宮中探望甄老太妃,得了南安太妃和西寧太妃的奉承,心中受用之下,順勢變幻了心情。

左右自己親孫子被宮中賜婚,也是一樁極大的榮耀。

隻是宮中一直沒下真章,反倒讓賈母心中生出忐忑期盼。

如今聽了賈璉過來報喜,賈母也不禁滿臉喜色,她為賈琮的事如此由衷歡喜,倒也是破天荒第一次。

連忙問賈璉道:“你怎麼獨自來了,可有人接待外官,如今這大喜的關頭,可不能怠慢了禮部的人。”

王熙鳳笑道:“老祖宗儘管放心,二爺來之前就去回了老爺,又去祠堂取了三弟的家譜庚帖,如今老爺親自接待禮部官員,斷不會慢待。”

賈母笑道:“如此還算妥當,我們家中可是好久沒辦過喜事,這次定要好好操辦一番。”

又笑著對鴛鴦說道:“鴛鴦,你去東府叫琮哥兒過來說話,這是他自己的喜事,等會他老爺回來,讓他自己也說說主意。”

……

鴛鴦笑著應了,便快步出了榮慶堂,雖然琮三爺娶不了史大姑娘,讓鴛鴦有些遺憾。

不過他能得到太上皇賜婚,那可是天大的榮耀,賈家東西兩府,神京八房子弟,哪個有他這等本事,所以鴛鴦心中也為他高興。

等她過了西府小門,穿過聯結兩府夾道的風雨連廊,卻見東府的小院門緊緊閉著。

鴛鴦心中微微奇怪,往日日落之前,連接東西兩府的門戶都是打開的。

雖然三爺給東府立了外男不入內院的規矩,但是兩府的姑娘和丫鬟,都是可以來去自如的。

今天怎麼東府就突然關了門戶,鴛鴦心中稀罕之下,便輕輕敲了院門,沒一會兒便有兩個婆子來開門。

見了鴛鴦便笑道:“原來是西府的鴛鴦姑娘,過來可是有事?”

鴛鴦好奇問道:“往日這門戶都是白天開的,今兒怎麼關起門來了?”

那兩個守門的婆子,也不過是三十多歲,都是秦可卿從江南選買的家奴,都是精細靈巧之人。

她們知道鴛鴦是西府老太太的貼身丫鬟,府上伯爺對這姑娘也一貫和顏悅色,因此倒也不會怠慢。

“不怪鴛鴦姑娘這麼問,我們也是得了大小姐吩咐,說這兩日外頭事情繁複,需要看好門戶,不讓人隨意出入。”

鴛鴦心中奇怪,聽那婆子說得了迎春的吩咐,誰不知這兩姐弟最貼心,這必定就是琮三爺的意思。

“我是得了老太太的吩咐,特意來給你們伯爺報喜,請他去西府榮慶堂說話。”

那婆子笑道:“姑娘來找伯爺,那請快進來吧,我給姑娘帶路。”

那婆子便頭前領路,留下另外一人又關閉院門,坐在一旁守護。

鴛鴦心中越發有些古怪,往日自己熟門熟路,哪裡是用人帶路的。

鴛鴦雖心中迷惑,但她知道賈琮一向行事章法嚴謹,絕不會無的放矢,總是有他的理由。

……

伯爵府,賈琮院。

正房書房之中,賈琮拿著本程文集注翻閱,隻是有些心不在焉。

芷芍走進書房,發現給賈琮沏的香茶,早已冰冷,而且一口都沒喝過。

她在賈琮身邊多年,一言一行都牽掛在心中,柔柔的問道:“三爺,你這一整天是怎麼了,昨夜你就睡不安穩,今日天不亮就起身。

整整大半日時間,雖在書房看書,但都是心神不定,以前你可從來沒有這樣過,可是有什麼事情?”

賈琮歎了一口氣,說道:“的確有一件大事,算時間就在這一兩日了。”

自從賈琮接到曲泓秀的飛羽傳信,到今天已是第五日。

從金陵到神京的距離,飛羽傳信的速遞,比正常快馬傳遞要快三四日,再加上人馬傳送,沿途可能產生的耽擱,再加上一兩日已也儘夠了。

因此按常理計算,金陵錦衣衛的消息,早兩天就應送到神京,但是這兩日城中毫無動靜,說明金陵錦衣衛傳遞消息,出現了延誤。

但即便出現延誤,消息也必定會在今明兩天送到,到時便是賈赦事發之際,東西兩府將不可避免受到衝擊。

而且他昨日聽迎春說,甄老太妃已病入膏肓,前日賈母和南安太妃等人,已入宮覲見拜望老太妃。

聽說老太妃對賈母言行親厚,與旁人頗有不同,出宮之時南安太妃、西寧太妃曾向賈母道喜,說的就是賜婚在即。

迎春從西府聽到的風聲,根本不敢在東府張揚,省的傳到黛玉耳朵裡,又有生出什麼事故,隻是悄悄告訴了賈琮。

當賈琮聽到消息,便讓內院婆子嚴守兩府夾道的小門,沒他的吩咐,不許人隨意出入,以免消息轟傳,節外生枝。

……

而且,一旦賈赦事發,西府首當其衝,必定出現查抄捕人之事,東府未涉其事,提前兩府規避,有益無害。

但按賈母入宮之事,賈琮已據此斷定,隨著老太妃日益病危,隻怕賜婚之事,已經無可避免,說不得也就是這幾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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