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今這個時代,想要進部,不去主動抱胡惟庸大腿才是不正常的現象。
“布犁啊,你啊,你啊。”
吳衛臉上帶著十分複雜的情緒。
當王布犁爆出他是天子的女婿後,吳衛真的是在相府被嚇壞了。
生怕胡相發怒,牽連到自己。
可王布犁又主動給他解釋,順便把鍋甩在了塗節頭上。
胡相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換,故而吳衛走出相府這段時間,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
本想著能夠再進一步,可現在又有著極大的落差感。
“吳老爺且安心,你今年的評定定然是吊打隔壁縣的,能做的比你儘心儘力的能有幾個?”
“布犁,你有天真的資本。”
吳衛也知道此時四下無人,忍不住歎息道:
“其實我跟塗節是一樣的人,大家都渴望能夠當高官,實現自己心中的抱負,老了也能榮歸故裡,讓祖上蒙光,為後輩鋪一條順暢些的道路,節前年尾享受他們的香火。
我等皆是沒有在陛下起家之時跟隨他打天下,滿朝的屁股是有限的。
那些跟隨陛下起家的功臣都占據了,我們這些後來的隻能屈居他們之下。
難不成我等的才能會比他們更弱嗎?
不過是時勢造英雄,他們才走到了我們前麵。
故而我才會鐵了心的一步一步的往上爬,誰不羨慕胡相?
我沒有天真的資本,隻能做著蠅營狗苟之事。”
聽著吳衛這種毫不掩飾自己內心想法的話,王布犁暗道糟了,咋個誰都想要當趙高?
可無論是趙高還是胡惟庸,他們縱然站到了高處,可真沒什麼好下場。
一個個身死族滅。
你方才說的想老了回歸田園,照拂後輩,根本不可能。
他們全都會陪著你一起上路的,連個棺材都沒有,葬在亂葬崗,任由野狗刨食。
再跟著胡惟庸混,你怎麼可能得到後輩子孫供奉的香火呢?
“吳老爺。”王布犁纏著有些醉態的吳衛:“你說的很對,人都是羨慕自己想要確未曾擁有的的東西,這是人性。”
“人性?”
吳衛突然大笑起來,笑得他眼淚都出來了:
“枉我飽讀聖賢書,要做個君子,可官場渾濁,哪能容得下君子啊?”
“你說的對。”
王布犁搖搖頭,讚同道:“官場從來就不是什麼君子該待的地方,因為他會收到許多聯合起來的排擠,就算是皇帝都不一定喜歡他。”
說到這個,王布犁就想起了大明海瑞,至少再做人方麵,算的上是君子,而且能力也不算弱。
就是有些過於愚孝了,才顯得不近人情。
但都在官場這個泥潭裡廝混,誰也彆想落個一身潔白。
吳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得了胡惟庸升遷的承諾,還是因為自己又有新靠山的喜悅,不單單靠著胡惟庸一條線,總之借著酒勁是又哭又笑的。
等到王布犁把他送到縣衙後,才叫上幾個值班衙役一同送自己回家,反正自己也醉了。
衙役們自是連連應下。
誰不曉得刑房大爺王布犁,出手一向闊綽,從來不讓你白跑。
更不用說他同知縣老爺一同吃醉酒了。
光是如此牌麵,就足以讓他們不要錢也想法子報王布犁的大腿。
一個六品京官知縣或許再朝堂當真算不得什麼,可是在這縣衙當中,他就是天。
想要在衙門裡過得好,不好好巴結知縣,巴結誰呢?
等到了家門口,王布犁從懷裡掏出一張寶鈔,拍在領頭的手上:“兄弟們辛苦了,回去吃點夜宵。”
“哎,這。”
大家佯裝推辭一二,便道謝看著王布犁進了家門,這才喜滋滋的走了。
等進了家門後,王布犁一點醉意都不見了,他連忙趕到書房,看著老父親還在看醫書,便走了進來,拿起一旁的剪刀剪了下燈花:
“爹,有件事得跟你說一聲,讓你有個準備。”
王神醫手裡拿著書本,點頭道:“胡惟庸拉攏你了?”
“嗯。”
“許諾了你什麼好處?”
“差我去一品衙門當差,今後就能有從七品出身,相當於二甲同進士,還要把侯府的庶女嫁給我。”
聽到這話,王神醫哎了一句,他沒想到胡惟庸為了拉攏一個縣衙小吏,會下這麼大的血本。
看來胡惟庸知道的事比自己要多許多,那就是天子或者太子對於自家兒子很是看好。
值得胡惟庸做出如此拉攏手段。
王神醫放下手中的醫書,摸著胡須道:“胡相當真是好大的手筆,你答應了?”
“沒答應。”
“你拒絕了他?”
王神醫這下子有些遭不住了。
雖然他不好看胡惟庸這個人,在他想來陛下不用李善長劉伯溫等人為相,提拔一個以前沒怎麼聽過的人,天子定然是有所後手,跟著他不安全。
可自家小門小戶,也不是能夠違抗丞相安排的,最起碼要虛與委蛇啊。
兒子應該委婉點才對!
“這可就相當麻煩了。”王神醫臉上明顯帶著驚慌之色。
“不麻煩,不麻煩。”王布犁把自己的腰牌放在桌子上:“爹,你瞧瞧這個。”
王神醫拿起木牌看了看,寫著駙馬都尉:“你在哪裡撿的,想要搭上韓國公的路子,我看是不行。”
“爹,你在瞧瞧後麵。”
王神醫定睛一瞧,再看看自己兒子的臉,雙手都開始抖起來了。
他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打量著高大的兒子,忍不住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才回過神來,他捂著自己的心臟喘著氣:
“你小子何德何能啊?”
“皇後娘娘親自與我說的,看上我這個女婿了。”王布犁如實的回答:“我其實也極為懵逼。”
“皇後娘娘眼光也不行,她如何能看上你這總會惹事的小子呢!”
王神醫唉聲歎息之後,嘴角忍不住裂開了:
“兒子哦,真不是你自己刻的,拿來哄騙我的?”
“你看我有那個膽子嗎?”
王神醫鄭重的點頭。
他覺得自己的兒子真的敢乾這種事。
王神醫死死盯著兒子的一舉一動,妄圖從中判斷出來他說的是真是假。
“明天曹國公就會來家裡提親,他親自當媒人與你說這事。”
聽著王布犁的回答,王神醫大手一揮:
“你滾回去睡覺吧。”
他死死的捏著手裡的木牌。
等著王布犁出去之後,王神醫激動的在房間內走來走去。
嘴裡不住的嘟囔著:
“我兒子真有本事!”
“他竟然能娶大明公主啊!”
“哈哈哈。”
“不愧是我兒子!”
“哎呀呀,朱家天子竟然成了我的親家,我老王家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冒青煙了。”
王神醫越走越興奮,他當真是一點困意皆無。
“對對對,這種大事,得先告訴列祖列祖們一聲。”
王神醫連忙把自己的正妻從睡夢當中喊起來:“彆睡了,快給我找新衣服,你也找,明天有大用。”
“都這個時候了,你去叫翠兒。”
老娘顯得有些不耐煩,她覺得老頭子有些發瘋,眼睛亮的嚇人,還是讓他去找小妾親熱親熱吧。
“我跟你說,這種事翠兒上不得台麵的。”
王神醫把自己的老妻拉起來:“你看看這是什麼?”
“什麼?”
“駙馬都尉。”
“對,咱兒子,要成為陛下的女婿了,曹國公明天就要來家裡提親,你睡得著嗎?”
“誰?”老娘被自家老頭子的話給說懵了。
“咱的次子布犁啊!”
王神醫臉上的興奮之色極高:“咱兒子成了大明天子的女婿,而且還是第一個平民的女婿,他不名垂青史,誰能啊?”
“老頭子,你莫不是發瘋吧?”老娘還是有些不相信:“布犁他雖說長得俊朗,可咱們小門小戶的,天子如何能看得上。”
“真的真的。”王神醫難掩興奮之色:“咱兒子真被陛下看上當他的女婿了。”
“啊!”
王布犁的老母親驚詫的大叫起來。
然後王家宅院的燈火,便相繼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