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易,你不會真把她當娘了吧?”
陳易一時沒有說話,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因為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確實在如今的安後身上,感受到彆人所沒有的真摯溫情。
殷聽雪服侍自己是被逼無奈,與周依棠還並不相識,閔寧還沒完全接受自己……隻有如今的安後,是那樣的毫無保留。
“朝菌。”
“什麼?”
“蟪蛄。”
白衣女冠又道。
陳易的眸子眯了起來,
“…這是你我第一次見麵時說的話。”
“不錯,那時我說你斬不斷塵緣,本以為不過凡人天性,卻不曾想,你連斬斷這點露水塵緣都要猶豫不決。”
女冠輕吟地笑了,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又在哀歎他的道緣,
“陳易,你比凡夫俗子還要凡夫俗子。”
太華神女的嗓音虛幻,朝露般出塵清淨,映襯得四麵的金文如有大道之音,她的眼眸裡,陳易的身影顯得愈發渺小。
隻見陳易輕輕笑了起來,一手按在了太華神女的肩上。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
陳易的嗓音漸漸冷淡,
“你這副模樣…很欠草?”
殷惟郢臉色驟然一變,隨著便被陳易猛地按住,肩胛骨撞在牆上,一陣抽疼。
陳易冷冷地盯著她,
“你不是殷聽雪,也不是閔寧,我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置喙,再多說一句,我不介意給你來點教訓。”
殷惟郢臉頰滾燙,又驚又怒,可轉瞬心如止水,耳畔像是響起了大道倫音,她又成了太華神女,輕聲道:
“無妨。”
“哦?”
“我就當被狗咬了。”
太華神女淡然道:
“釋迦摩尼割肉飼鷹,如今我也可獻身給禽獸。”
陳易再度眯起眸子,眼神漸冷。
思慮片刻後,他還是鬆開了這太華神女,嗤笑道:
“冥頑不靈,你真著相了。”
太華神女付之一笑,轉過身道:
“是你不懂大道。你若是啟,上帝不寧,不康禋祀。”
聽著這句話,陳易沉默了下,側眸而視,抽出手中之刀,刀刃抵在“上帝不寧”四字金文上,刺入進去,
他一邊劃,一邊淡淡道:
“曾經有個人跟你一樣,說我不懂大道、六根不淨,說我三屍太重、心猿意馬,所以後來,我折了她的劍,讓她跪在地上,親口告訴她一句話。”
“哦?什麼話?”
“你的劍,要過時了。”
話語間,陳易在那四字金文上,劃下一道猙獰的橫線,像是一把刀,硬生生將“上帝不寧”斷了開來。
“既然上帝不寧,那就讓祂不寧,不康禋祀,那就不再禋祀。
我不是啟,不是為了九鼎而活,更不是為了大道而活,
殷惟郢,我現在跟你說…”
陳易收刀入鞘,越過女冠,
“你的道,也過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