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臂女子緩緩開口道。
安後抬起鳳眸,迎上了後者的目光,答非所問道:
“自地宮一彆,真是許久未見,通玄真人。”
“算不了多久。”周依棠道。
“恍如隔世。”安後回。
獨臂女子沒有再回應,而是斂著眸子坐著,麵色平淡,似是地宮之事與她毫無關係一般。
安後冷笑連連,卻沒有將這些事揭穿,而是麵露回憶之色,像是談起過往一般道:
“說回來,那些日子,倒真是奇妙,本宮雖為天下之母,卻不曾想真多了一個兒子來,既然如此,便要父母為子謀長遠,他曾跟本宮說納了個妾,本宮按下不表,隻道他的正室本宮另有安排,如今過來一趟,是為賜婚。”
獨臂女子麵色淡然,揭穿道:
“你不是要賜婚,而是要讓他死。”
此言一出,女官素心微驚,這話委實是毫無顧忌。
安後麵色陰沉下來,寒聲道:
“他如何不可以死?”
“他救了你的命。”
“那是他應該的。”安後平淡道:“公忠體國,合該如此。”
“對他來說沒什麼是真應該的,除了‘情’字以外。”
“本宮與他有情可言?”
說著,安後掃了眼殷惟郢,後者打了個寒顫,
“難不成真像這景王女一樣,他是本宮麵首不成?本宮怎麼不知道?”
說完之後,安後卻似轉移了話題般,盯著殷惟郢,繼續笑道:
“景王女,何必如此心慌意亂,
本宮若真將他收作麵首,那又如何?”
殷惟郢顫顫應道:“臣、臣女不敢妄議太後…”
不動聲色之間,周依棠也沒有繼續去談安後與陳易之間的情,而是問道:
“你要殺他?”
安後反問道:
“本宮若真殺他,那又如何?難不成,劍甲要殺了本宮?”
話音還未落下,屋內便已劍意沛然,安後手中茶水震蕩,漣漪似波浪連環。
安後垂下鳳眸看茶水,目不斜視:
“能動本宮手中茶水,自然能殺本宮,隻是本宮這一回過來,本就並無侍衛。”
“你早想過會死?”
“是因為本宮不會死。”
安後頓了頓,緩緩道:
“本宮的意思,你明白麼?你能殺,卻殺不了,莫說大虞的龍脈氣運會將寅劍山都為之陪葬,更莫說你同樣得身隕道消,而他也同樣會死。”
周依棠眼眸如劍,道:
“那你若真死於此地呢?”
太後道:“皇天後土,你敢殺我?”
氣勢巍然如鳳唳。
兩位王女,一位女官,此時此刻都已不敢置聲。
獨臂女子氣勢趨於平緩,側過了眸,品起了杯中茶水。
原來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弭於無形。
安後亦在品茶,她一邊品,一邊環視著院子裡的一眾女眷,瞧著她們一位位皆是傾國傾城之姿,莫名其妙地,她麵上多了一抹笑意。
那時他在景仁宮裡時,好像才一位妾室……
怎麼才幾個月了,就能招惹到這麼多女子,這孩子…出息了呀……
安後思緒飄忽,待反應過來後,麵色兀然陰沉下來。…。。
她把手中茶碗攥得更緊了。
她之所以來這座院子,除了是為了親口告知賜婚之事,更是為了試一試自己。
這麼長時間過去,她想試一試,地宮裡的經曆,到底還有沒有留下痕跡。
要知道這些天來,她刻意將他提起時,心裡已經古井無波。
可現在看來,她實在是本不該來這座院子。
光是看著這一眾女眷,她就不由覺得他這些日子過得極好極好,她心裡也舒坦輕快,看著他過好日子,就像看見一件水晶瑪瑙,不忍去打破。
可終究是要打破……
血海深仇,不得不還。
安後理順思緒之後,緩緩道:
“此次一來,是為賜婚,隻可惜他不在。至於女方是誰,本宮如今告知你們,屆時你們也轉告給他,此女姓東宮名若疏,原是西晉人,為家族產業而來到我大虞京城。”
大小殷聽著這名字都很熟,而其中,殷惟郢的反應有些大。
東宮若疏要嫁給陳易為妻?
殷惟郢莫名其妙地心裡難耐。
可是、可是…
連她都隻是一個妾室……
殷惟郢指尖顫抖,心裡像是堵著,那是酸澀的滋味。
她本來還給人家挖坑來著,
如今不僅坑到了自己,還…得給人正妻做小……
景王女把頭垂低了下去,她心裡思緒雜亂起來。
相較於景王女,殷聽雪則是有些不解,安後示意她開口,她便出聲道:
“可是…東宮姑娘會願意嗎?”
安後淡淡一笑,像是家裡的老主母般,語重心長地交代起來道:
“與你說也無妨,勿用樓要垮了,這是宮裡的手筆,而東宮若疏與東宮艾,便是以打理這產業為由來到我大虞,那麼你說,東宮若疏會眼睜睜勿用樓就這麼垮了嗎?
她也不想勿用樓就這麼跨了吧?
而且,她也不敢暴露自己西晉陳氏的身份,所以到時宮裡賜婚,她自會答應下來,而且本宮也會給陳易封侯,嫁入到這侯府,也不算辱沒了她的出身。
他二十多歲,便已封侯,任誰看來,都實在是前途無量。”
殷聽雪聽在耳內,不由心裡驚歎起來,這妖後對陳易可真好啊。
“說回來,”安後玩味笑道:“你是不是也想叫我…妖後?”
殷聽雪打了個哆嗦,連忙道:“罪女不敢…”
“不敢不是不想,罷了,你終歸也是天家人,而且也苦命,被你那父親牽連,就算不封你郡主,本宮說不準哪一日就還了你自由身。”
安後嗓音平易近人。
殷聽雪點了點頭,心裡有話,但想了想,還是沒說出來。
襄王女覺得,太後想得很好,軟硬兼施,賜婚、封侯,不可謂不豐厚。
隻是,她好像不明白也不在乎陳易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就像是父母一般,往往不能理解自己的子女。
從方才起便默不作聲的周依棠,在安後的話語落下之後,微微掐指,像是在算什麼。
安後目光何其敏銳,自然捕捉到這一動作,
“不知周真人,又有何見教?”
“見教談不上,隻是…想問問太後陛下,到底想不想他死?”獨臂女子依舊清淡,似是事不關己。
安後則道:“本宮若要他死,他就不得不死。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周依棠收起了手,古井無波道:
“那好,他就要死了。”
氣氛一滯,鳳眸已眯了起來,安後盯住那寅劍山劍甲。
“他就在錦雅閣,”
周依棠輕抿茶水,
“會死在喜鵲閣主手裡。”
話音落下,安後似是如墜冰窟般,一動不動地滯在了座位上。
她顫顫地抬起了手,上麵似是沾了血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懿旨驚起,整座院子都為之一震:
“素心,備駕!”
很想早點把下一章放出來,但今天已經更了快八千字了。而且還要寫點存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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