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洛卻似乎並無好轉,呼吸更為急促,蛇瞳內混沌迷離:
“還是氣血、氣血翻湧,我儘力抑製,卻抑製不住…難道,藥性相衝?”
閔寧聽到之後麵露不解,她家傳的金瘡藥,從來都是幾乎百試百靈,藥性溫和,與其他藥物結合得很好,怎麼這一回就藥性相衝了。
她拖著白玉藥瓶,想要弄清楚緣由,卻猛地呼吸一滯。
閔寧連忙在身上衣衫裡摸了摸,最後從衣兜內側,摸出了形態相似的白玉藥瓶。
她擰開藥塞,仔細一嗅,臉色劇變。
是家傳的金瘡藥…
壞了…
如果這個是金瘡藥,那我給她塗的…到底是什麼?
閔寧呆愣原地,而秦青洛則有些失神,沙啞問道:
“到底…到底怎麼了…”
閔寧臉色隨著問話發白了些,攥住拳頭,狠狠錘了下自己的大腿,沒有推脫,愧疚難言:
“我…我的錯,王爺,是我害苦了你……”
那時她被堪比姐姐的家夥驚到,竟一時間拿錯了藥……
她深深吸氣,滿臉憂心地看著秦青洛…
這玉春膏藥效竟如此之強……
王爺武道四品,不知能不能頂得住。
秦青洛蛇瞳瞪大了些,正想說什麼,話音還未出口,喉嚨便似被什麼給堵住了。
話語被堵到了嗓子眼裡……
不久後,她錘了錘胸,大力地想把什麼給咳嗽出來。
然而,可能是因為身上的毒,她又出現了喉嚨裡滑過什麼的感覺。
閔寧見狀上前輕拍她的背部,看上去秦青洛好像有點頂不住,她急切道:
“我、我去找陳易過來!”
“…不、不…不!”
原本迷離的女子王爺,似是從深淵裡陡然尋回了神智,她咬牙切齒道:
“…死也不要找他!”
蛇瞳裡,憤恨堆積如山。
………………………………
陳易爆發之後,祝莪暫時滿足了。
她喘了兩口氣,爬起身來,急聲道:“官人,王爺、王爺她……”
哪怕祝莪不明說,陳易從她的麵色上,也意識到了什麼不對,“中春藥了?”
祝莪連連點頭。
陳易聽著,心裡疑問翻湧,側過臉去,正準備問一問周依棠,那獨臂女子卻不知何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比起回避,更像是沒眼再看。
陳易苦笑一下,問道:“她在哪?”
祝莪闔上眼眸,似在感應,不消片刻,便給陳易指了個方向。
陳易旋即頷首,接著在祝莪麵前蹲了下來。
見這一幕,安南王妃驚了一下,陳易轉頭笑道:“還不上來?”
祝莪回過神來,柔柔應了一聲,把身子擱到他背上,陳易拖著她身子,把她背了起來。
在這之後,他深吸一氣,運起輕功。
陳易的身形在林間驟閃,腳步飛快。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快,隻是整顆心都懸在那裡,隻想早些趕過去。
哪怕周依棠跟他說,不算什麼大礙。
可他就是安不下心來。
或許是因為,她是世上第一個懷了自己骨肉的女子。
哪怕他們仍是仇家。
祝莪趴在他背上,隨著他的身形在樹梢之上起伏,她看得到陳易眸裡的關切,心頭時酸時暖。
酸是因為他對秦青洛如此上心,暖是因為他對秦青洛竟能如此上心。
她不由回想起,他給她們二人的簪子,對這侄女心裡多了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這世上會有兩全法麼?
祝莪不知道,有那麼一瞬間,她希望三個人都好好的。
已是四品武夫,更悟有講究一個“快”字的殺人刀,猶記得那時,剛入四品的頂峰狀態,連江湖上久負盛名的通背神猿都追不上他的刀法,如今陳易早已能做到刀法身法融會貫通,在祝莪思緒之間,已驟然躍出極遠,身形在林間時而消失,時而出現。
待陳易終於趕到之後,便把祝莪放了下來,他看見那棟小樓,沒有細思,大步便踏了進去。
哪怕是在一樓,他也聽得到急促的喘息聲。
而同樣,二樓的臥房裡的女子似是聽到了什麼。
一聲急迫的呼聲傳出:
“彆、彆讓他上來!”
伴隨著這道呼聲,隨之而來的便是身著飛魚服的閔寧,她臉上寫滿了愧疚。
當看見陳易之時,閔寧有些難言道:
“她…她……”
陳易大步踏上了樓梯,擺了擺手道:
“彆怕,我來了。”
閔寧想起了女子王爺的叮囑,後者畢竟待她也不薄,不由製止道:
“她不讓你上去。”
陳易直接發問:“那你讓不讓?”
閔寧滯澀了一下,她自然知道秦青洛中的是什麼藥,更從後者麵上瞧出藥性到底有多強,景仁宮給閔鳴的玉春膏,定然不是什麼凡物,就這樣拖著也不是事。
但想到陳易一上去,便要做些什麼,閔寧就沒來由地滿肚煩悶。
更何況那女子王爺,同樣英氣十足。
閔寧蹙著脆弱而英氣的眉宇,一時無話,隻是擋在樓梯口。
而陳易當然知道怎麼對付這少俠,道:
“此藥藥性之強,若是王爺經脈撐裂,一切武藝煙消雲散,淪為廢人,那又該如何是好?”
利用著閔寧的愧疚,陳易的嗓音悠悠。
閔寧一滯,不覺讓出半個身位。
“他、他在…騙你,寡人撐得住…寡人…”
秦青洛有一寸琉璃光護體,哪怕經脈斷裂,亦能複原,更何況玉春膏藥性縱使再強,也是外敷,絕不至於傷筋動骨。
然而,閔寧不知道。
當她聽到這話時,陳易已經越過了她。
接著,他推開了房門,
便看見英武的臉龐上遍布潮紅,那女子王爺強撐著身子爬起,威勢洶湧,如同巨蟒盤踞高山,凶神惡煞,殺機儘顯!
而陳易默默關上房門,
已經陰惻惻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