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這個氣氛就真的很詭異。
先不提遊戲劇情中塑造出來的鐘離人物性格,就眼前這位表現出來觀感,一直都是穩重、平和、包容,看上去是一個和善脾氣很好的人。
似乎隻要你不觸及他的底線,他永遠表現出來的都是一位性情溫和好好先生。
即便是現在這樣離得這麼近,源琢月從兩人微妙的聯係上依舊能感知到,鐘離平靜無波的穩定情緒。
但是從他的某些源琢月無意窺探的經曆,與表現來說,他的情緒不應該這麼穩定。雖說情緒與思維是兩個獨立運作的係統,但感受係統與思維係統本就是緊密結合,且相互影響的。無論是負麵的情緒影響思維方式,還是糟糕的思維方式產生了負麵的情緒。
一個人的情緒也可以說是他與生俱來的語言。
而鐘離像是在強迫自己閉嘴。
但唯一好的一點就是,鐘離沒有在源琢月麵前去刻意隱藏他的異常,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也算是一種無聲的傾訴。
否則就憑著他能在提瓦特經曆了魔神戰爭還能全須全尾的度過六千餘年,並且在自己手下內心大多都抱有微妙的想法甚至是懷疑時,還能牢牢坐穩岩王帝君這個位子,直至退休中途都沒有掀起什麼太大的風浪。
源琢月確信要是鐘離不想,就憑她短短二十幾年,除了考試就用不到腦子的人生經曆,根本就察覺不到任何異常。
這是孤身已久的神明對於曾經【自己】交付了難以估量信任。
是份重若千鈞的信任。
源琢月感受到了。
就是因為感受到了才麻爪。
才覺得不知所措,才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這份信任,才不敢隨便有所動作。
源琢月開始有些害怕,自己的某些行為或是某些話語,無意間成為刺向鐘離的刀。又是否是,已經揭開過他的傷疤,還不自知。
就像當初她實習的時候碰到一個老人家,因為科室老年人多大多是來療養而非治療的,科室的工作都比較清閒。像她們這種實習生小妹妹沒事乾,就紮堆去和老頭老太太聊天。
老人家們輪流講述著自己過去的苦難,如何拾荒逃難躲避戰火,源琢月當時也在旁邊聽著,就偶爾接了些話。一個頭發花白,目光渾濁的老人,聽了她的話,盯著她看了一會,突然就嚎啕大哭起來。
嚇得科室裡的病友、醫生、護士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輪流過來哄他,都止不住那哀慟的哭嚎,差點沒給老人家哭的背過氣去。
源琢月後來彆的老太太口中知道。老人小的時候,父親被抓了壯丁,母親帶著他,和他的姐姐,還有在繈褓中的妹妹,牽著一匹瘸了腿的老馬開始逃難。
後來馬被人宰了吃了,母親為了保護他和姐姐被炮彈炸死,繈褓中的妹妹因為缺少奶水沒過幾天也撐不住餓死了。姐姐不久之後也因病去世,就隻剩下他一個人在世上。
而源琢月當時說的是自己爺爺的經曆。
同樣是一位母親,一個姐姐,一個妹妹還有一匹瘸了腿的老馬。除了馬最後沒逃過死亡的命運,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度過劫難,幸存了下來。
雖然科室裡的其他老頭老太太安慰源琢月,不是她的錯,讓她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是老人家自己的問題,都過了幾十年了都還看不開。
但這件事同樣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自此之後,源琢月在外與人交流時大多數扮演的角色都是一個沉默的傾聽者。若非必要,她是不太願意隨意開口接彆人的話了。
源琢月認真思考該如何回應這份鐘離給出的沉重信任。
源琢月思考中……
源琢月實在是思考不出來。
鐘離沒有主動的開展過這個話題,言語之間也是隱晦的回避從未提及,無論源琢月現在圍繞著這些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都有些不太合時宜。
難,太難了。
……要不就當她是個腦袋空空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子吧。
源琢月得出結論,於是決定愉快的丟掉了自己的腦子。
她就仿佛真的沒有察覺到隱晦的湧動一般,仰著頭用同樣色澤的眼瞳與鐘離對視,兩人離了極近源琢月甚至能看到對方眼中自己的倒影,她若無其事的接上了之前的對話。
源琢月指著自己眼睛“所以……我也會發光嗎?”
兩人靈魂與力量同出一源,隻要靠近就算極力壓製也難免會產生些許共鳴。對於源琢月的心緒起伏,鐘離同樣能感受的一清二楚,既然源琢月選擇保持緘默,鐘離也不介意揣著明白裝糊塗。
鐘離順著源琢月的話道“動用元素力的時候,的確會有這種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