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手?”
“對,我的一個同事,可信。”警探說:“……乾這行,多少要有點彆的手段,不是嗎。”布萊雷利注意到他的右手抽動了一下,他不動聲色地接下話茬:“線索呢?說說看。”
“當年的哥譚並沒有完善的城市監控係統,那個時候也是動蕩,失蹤案層出不窮,見報的和不見報的。”埃爾頓說:“要從這方麵下手不太現實。”
布萊雷利點點頭——看來警探多半已經在這方麵下過功夫了,他不是個急躁的人,於是繼續問:“除此之外?”
“當天醫院的檔案上——包括前後我都看了,沒有這樣一例急診。”埃爾頓繼續說:“不過我這邊通過查閱醫院存檔的人員名單,找到了幾位當時就職的……員工。”
本著不放過任何線索的原則,埃爾頓幾經周折聯係上了當年就職的醫護——這裡頭很大程度上都是看運氣,在管理混亂的年代,值班表並不完全可信。當時的哥譚綜合醫院——也就是托馬斯韋恩就職的那所醫院約有數千名醫護職工,是哥譚醫院二十一世紀經曆重組前規模最大的醫院。要精準地從中找到他們需要的人,也相當耗費精力。
在這其中,還涉及到一個不算大眾的數據統計事實——美國醫生的平均壽命普遍比普通人少十年,考慮到這點,埃爾頓幾乎拿出了年輕時候的勁頭:誰曉得再晚兩天,那些本來就沒剩多少的老頭老太太又得走多少個。
“完全是運氣。”作為調查的事後,也就是“現在”,埃爾頓感歎道:“有時候,要搞下一個大案,也是需要那麼一點這玩意存在的……我們不上賭/桌,卻也在扮演賭/徒。”
這份幸運以一份簡記的形式落到了布萊雷利的手裡。
亞當·喬伊斯,1980-1999年任職於哥譚綜合醫院,不過他既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而是在醫院中擔任清潔工。
那是1983年的一個春夜。在大部分人的回顧中,1984年的春季唯一給曆史留下的大眾記憶就是美國大使館發生的爆炸案,然而,更多不為人知的瞬息裡,小齒輪夾在大齒輪之間,同樣有著推動曆史走向的力量。
“那是個有點頑固的老頭。”埃爾頓警探說,他發動了車子,在駛出車庫的同時打開了車燈,升降杆費力地抬起,他們麵前是一如既往的雨幕。
“……”布萊雷利沒搭腔,他把簡報反反複複看了幾遍,上麵寫著亞當·喬伊斯的生平:哥譚人,早年輟學,在加油站工作過。後來又到醫院擔任清潔工。省略一些遊手好閒的日子後,這位平平無奇的哥譚市民最後選擇娶了一位來自鄰市的妻子,並在那兒居住了近二十年。期間與妻子生育了一子,後來兒子因意外亡故,而他的妻子翠西·喬伊斯也於兩年前去世。
不知出於何種原因,這位一生庸碌又多舛的老人最終選擇賣掉了位於鄰市布魯德海文的房子,回到了哥譚。
布萊雷利曾經聽夔娥講過,在她生長的國度,有一個類似四季輪回的論調,樹木生長出枝葉,而枯黃的枝葉最終會落回樹下,重新成為樹木的養分——似乎寓意著人終究會回到家鄉。
隻是,對於喬伊斯——他也許試圖像逃離詛咒一樣逃離過哥譚,最後又無可奈何地回到了這裡,就像詛咒本身被印證。這麼看來,這和夔娥所描述的那種眷戀完全不同——不過,布萊雷利承認,他對這塊的了解不多,所以感受上難免有誤差,因為儘管有著完備的社會關係,他其實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故鄉。
“我去找過他幾次。”埃爾頓警探說:“他今年七十歲,獨居,性情不算古怪,我一開始隻想詐一下他——關於1983年,關於托馬斯韋恩的事情,他的態度很耐人尋味。”
“也就是說他知道什麼,但是不肯說。”布萊雷利說。
托馬斯韋恩同樣死於1983的年的四月,作為茶言飯後的談資,幾乎無人不曉,可老人閃爍的目光讓這位經驗老道的警探立馬有了判斷。
“——1983年,您知道我想問的是什麼吧?”
“不,我不知道。”喬伊斯說,他當時正越過警探,看著廚房裡的花,他似乎想以此來掩飾,讓人以為他正在注視著埃爾頓的眼睛。
“沒人會不知道韋恩醫生的死。”
埃爾頓說:“您也知道,所以您不知道的事情不是這個。”
“……這就是你非要帶上我的原因?”布萊雷利歎了口氣:“我去扮黑臉?認真的?”
“在以前,我都是搶著擔任‘壞警察’的那個。”埃爾頓哈哈一笑:“我還有斯威夫特,我們年輕的時候都不愛當‘好警察’,結果這差事就總被推給詹姆斯。”他說:“……我是個大老粗,我有自知之明,這要是個毛頭小子,或者那群把小醜當偶像的混混,”他在說“小醜”這個單詞的時候,咂了咂舌,好像在驅逐什麼不吉利的東西:“我有一套自己的方法,但這對一個老人行不通,但是你……”埃爾頓看了一眼布萊雷利。
……行吧,你直說你不好對老人暴力威懾不就行了。
他們開了半個小時的車,其中有十分鐘堵在路上,幸運的是,這隻是普通的堵車,而不是又有什麼犯罪分子跑出來了。
看著警探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布萊雷利隻覺得離譜。
……還是那句話,哥譚,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