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門前往腰上、手臂和腿部貼了很多片暖寶寶,在呼出的氣都能瞬間被冷風裹走的周末,這是必要的措施。
逛街中午的時候,布魯斯一反常態地——沒再懶洋洋地跟在他們後邊時不時講兩個冷笑話——本來看著他都覺得冷,他那些雙關語一出來,克拉克好像知道當年他帶著迪克夜巡確實是有那麼些……不容易。總之,他把他們兩個人拉進了街邊的一家規模不太大的餐館裡。
“你那麼快就餓了?”
克拉克一邊問,一邊讓老板娘隨便上點菜。他都吃了一路了,現在再吃午飯
,反而不會顯得太誇張。
布魯斯點點頭。
他做了幾個口型,然後伸手幫克拉克取下圍巾,以遮掩對方因吃驚而驟然縮起的瞳孔。
他說:有人在暗中看著我們。
……
……
吃喝玩樂,起碼吃喝是儘興了。克拉克把吸管戳進奶茶杯裡,散著頭發盤腿坐在熱炕上。
“狐狸露出尾巴了。”戴安娜說,她把小桌子擺正,把自己那份奶茶放了上去:“要去追了看看嗎?”
“不,”布魯斯說,他用手指敲著桌麵,以克製自己想去咬指節的衝動:“先觀察。”
在——明暗關係這方麵,啜飲恐懼與憎惡,且快與自己的影子互換位置的蝙蝠俠可謂經驗豐富。一切如他所料——甚至在出發之前,他就已經預見過了,關於那雙……從更深的幽暗中探出的眼睛。
“一開始我不太確定。”布魯斯說,但他沒講為什麼:“試探算是臨時起意。”
這不是他的作風,而更貼近布萊雷利會乾的事情。
他說得沒錯,戴安娜思考著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布魯斯臨時起意於夔娥的邀請,他一向是個多餘的人,所以一早就知道也許會有人盯著他們這趟出行,所以要求他們之間儘可能地保持著原主的稱呼、習慣,因此她一路上儘職儘責地扮演好了阿爾塔蒙沉默寡言的形象。比較順利的是,借助肌肉記憶,以及,這三個孩子本身的性情和他們之間差的不算太遠,這無疑讓扮演更加自然。
他臨時起意於夔娥的邀請——布魯斯在聽完克拉克的轉述後,幾乎立即就意識到了:一個偏遠的、鄰裡之間大半是親戚、且相互間知根知底的鄉下村莊,一場突然改道的旅行,也許能給他們創造一個契機。
不一定就能揪出幕後黑手,至少,他們現在可以確認,確實有人在盯著他們。
“我和她父母打聽過了,這個村子最近沒有任何生麵孔,除了我們之外。”布魯斯說。他目前可以確認的是,夔娥的家中是一個相對安全的談話場所。
當然,前提是對手確實是一個“人”,但凡是人類,那就一定是可以被蒙蔽、被打敗的。如果突然跳出來一個什麼搗蛋大師或者蝙蝠蟎來大聲搞錯他:你錯啦,你的對手是一位古神,那就另當彆論了,再遮掩也是徒勞。
“人多的地方不容易察覺暗中的視線,太僻靜的鄉村,貿然進來又容易把自己暴露在我們眼前,所以才選擇了鎮上……嗎?”克拉克做了個簡短的總結:“甚至,他選擇的依舊是集市這樣的熱鬨場所……好吧,我是沒發現太多不對勁。”
但布魯斯發現了——換作真的布萊雷利在這兒L,他也不一定能發現,畢竟,誰讓……也許夔娥的家,是他早年間為數不多的,能夠放下顧慮的安心之所,人隻有在相對陌生的環境中才能打起十二分注意力。然而,蝙蝠俠始終沒放過任何——蛛絲馬跡,也不曾把警惕團吧團吧塞到角落裡吃灰。
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注意到那窺視般的異常,誰叫他是蝙蝠俠呢?
“壞消息講完了,現在我不得不通知你們一個另一個壞消息。”
“好吧,你不用講了我大概知道了……度假結束了,是不是?”
“不能把麻煩帶給她的家人。”布魯斯撐著頭,舒展出一個慵懶意味的笑,他這時候看起來像布萊雷利了——哦不,一直以來,是布萊雷利比較像他……不那麼黑暗的那一麵。
當晚,在他們打定主意儘快啟程,以免將風浪帶進這寧靜而避世的村莊之時,今年的第一場雪毫無征兆地飄落,像一個由早冬給予的蒼白親吻,預示著一種回避:死亡作為一名騎士,總還是樂於為冷冬牽馬的。不論是年長還是年幼,生命最好儘早改道,或遁入夢中世界,或搭建溫暖樂園,方能遠遠地與那僅有鬆香的漫長季節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