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1 / 2)

他八樓翻窗而入時,避開了所有與耳目沾邊的事物,老式筒子樓的附近沒有太多監控,這得益於此處的戶主懷揣橫財的夢想——再過不久,城市於此處的筋骨就會被重塑成其他模樣,住戶們會得到一筆巨額的賠償,像螞蟻一樣毫無怨言地搬離此地。

不論是哪處的夜色,似乎都習慣了替他提供掩飾,他靈巧地像隻黑貓,無聲無息地走在前一日才拜訪過的房子,他克製自己不去看那條貨架上的蛇,直徑走入了老人的房間。

如他所料,在經曆過一場清洗後,房間中的事物在以一種不疾不徐的速度繼續在空曠的舊世界中繁殖。他的房間中央擺著一張床,床邊是帶玻璃窗的木櫃,褐色的玻璃讓人看不清裡頭裝了些什麼。既用來儲物,又是個衣櫃,衣物隻能充分利用自身的柔軟,在狹窄的黑暗中被擠壓,直到帶著橫七豎八的褶皺,像另一張預示著衰老的皮,被鬆鬆垮垮地穿到陽光下。

布魯斯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成堆的紙板、丟不掉的空瓶、一台老舊的電視、DVD機器還有掛在牆壁上的鐘表。鐘表下方是被家政人員搬來方便收納的塑料箱,他掀開一看,裡頭全是磁帶、碟片、剪貼、報紙還有數不清的舊雜誌。

他調了調手環,放出一道光,隨手翻開一本,發現是上個世紀出版的美國地理圖冊。那些對於他而言耳熟能詳、甚至切實到訪過的那些地點,換到老頭那邊,隻不過是一個個拗口的、飄在大洋彼岸另一端的概念。碟片被整整齊齊放在收納袋裡,他仔細地看了看,裡頭裝著本土的影片,比如膾炙人口的《西遊記》,大概是他出於懷舊的心態收集的。

這裡頭的物品又雜又亂,彼此好像沒什麼關聯,他從裡頭淘到了一張《蒙娜麗莎》的海報,以及幾個可愛的鑰匙扣。大量外國碟片被埋在最底下,有些是動畫片,其中一部甚至是韋恩旗下的——那是十八年前從另一家瀕臨破產的公司收購過來的卡通,中譯直接用了其中一個角色的名字。他記得非常清楚,他小時候還看過這部卡通片。

他用帶著手套的拇指抹了抹碟片的邊緣,正準備放到一邊時,突然又把那張圓盤拿了起來,重新審視起了標注在中譯下的英文原名。正常來說,如果此時此刻,站在這裡是一位土生土長的中國人,大概是不會注意到其中細微的差異。人們的注意力總會偏向母語,這點無可厚非——然而,他絕對不可能記錯,原本的英文名並不是上麵標注的那個,從以前到現在,畢竟知名ip的更名往往要牽涉許多……

誠然,也許,這就是一次印刷失誤。盜版產品多多少少都會有這樣的情況,但偵探特有的敏銳讓他不輕易放過任何一樣異常。他又清點了一遍那些物品,在不熟悉中國的文化產品的前提下,他把目光轉向了那些更容易被他剝開表層的東西。布魯斯拿起地圖冊,一頁一頁地翻著,最後在某一頁上找到了一條折橫——被撫平後,已經變得不太明顯。

那一頁正好是介紹自由女神像的,介紹很簡略,隨便哪個百科都寫得比這好,小字洋溢著誇大其詞的讚

美,放到互聯網發達的今天,這本書的已經無法提供任何信息價值。

……布魯斯久久地盯著那張圖片和那段平平無奇的介紹,另一旁的灰色兔子正躺在光碟上,對他露出一個美國卡通裡常見的微笑。在他起身去把玻璃櫃上的鎖撬開之前……

原來如此。

布魯斯壓抑著笑聲,但透著一點沙啞的聲音還是通過他的胸腔震動泄到了外界。與外貌相反,布萊雷利的聲音和布魯斯並不像。青年的本音慵懶又隨性,嗓音一壓低,他的每一句話就很容易在無形間被這種特殊的音色扭曲成不懷好意的……教唆。

這份怪異被布魯斯——被這位不常笑的哥譚騎士重新演繹,他下意識地捂上眼睛,妄圖抑製這種興奮。漆黑的蝙蝠俠窩在他的心靈深處,冷眼旁觀著布魯斯被這過於年輕的軀體——過於年輕的心跳所帶偏既定軌道時難得一見的情緒失控。但他始終還是他,幾乎在下一個瞬間,他靠著意誌力消彌了這種影響,恢複了往日的冷靜。

像什麼都沒發生過那樣,他站起身,拍拍灰塵,走向了另一頭。

……

……

布魯斯回來時,客廳正亮著一盞落地燈,他挑了挑眉,還沒等他說話,克拉克搖晃了一下薯片袋,示意聽到他開門了。

“……你們在乾什麼?”他一開始想問的是你們怎麼還沒睡——但這問題多少有點傻,他便臨時改了口。

“看電影。”克拉克說。“以及等你。”

“桌上有薑茶。”戴安娜抬頭看了他一眼,調整了一下位置,給他騰了個地方。霧氣在隻有半片光的屋內無聲氤氳著,在剛才那一瞬的目光交鋒裡,布魯斯已經讀取到了戴安娜的意思——他今天說什麼也得喝下那杯薑茶,沒得商量。

布魯斯克製住了歎氣的舉動,他摸起放在加熱墊上的杯子,溫度微燙。長痛不如短痛,他一口飲下,首先察覺到的是甜味——蜂蜜的味道,外加一些他嘗不出來的配料,很好地中合了薑特有的,植物生腥的味道。

喝完茶的布魯斯被允許加入他們——沙發還算寬敞,雖然僅限於青年體型的萬事屋。克拉克撕開第一袋薯片袋子,他從前還沒覺得薯片有多好吃,想來這是夔娥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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