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阿尼亞,我一直很想當麵見到你,可惜琴酒把你保護得太好了。”
頭頂上響起了沙啞的機械音,一個半世紀前的鬼魂,正在通過揚聲器和她對話。
“差一點,差一點你就永遠地逃到我管不到的地方去。”沙啞的嗓音發出了一聲得意的嗤笑,“可惜你好像總是不太聽話。”
阿尼亞哆嗦了一下,她感覺這裡的溫度越來越低了,“你的意思是,我爸爸不在這裡,這一切都是你為了騙我來故意弄的,是嗎?”
“你很聰明。”天花板上的屏幕閃爍,監控畫麵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拚接而成的巨大人臉。
年輕的烏丸蓮耶出現在屏幕上,這是個金發褐眼的男人,深邃的五官顯示這是一個純種的白種人,而且竟然意外得英俊。
年輕的他還沒有年老時那種惡鬼一樣的陰森感,但無論是那銳利陰鬱的眼睛,還是那過於高挺的鷹鉤鼻,都已經預示了這個男人未來的野心勃勃和極端的控製感。
與阿尼亞夢中見過的那副殘破腐朽的身體相比,顯然這副年輕的身體,才是烏丸蓮耶這半個世紀都計劃著回到的過去。
“你穿越了我設置的迷宮,成功地避開了所有的障礙,然後到達了這裡。”那雙深褐色的眼睛像黑洞一樣,直勾勾地盯著她,“這裡麵一定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小把戲,說說看?”
“我說了,你就能放我們出去嗎?”阿尼亞躲在安室透的身後,露出一個倔強的小腦袋,“如果不行,我死都不會說的。”
她一邊用說話吸引著烏丸蓮耶的注意,一邊用手在安室透的背後悄悄寫字。
[那個立柱有問題,打開看看]
安室透收到了她的提示,於是開始不動聲色地用眼睛的餘光悄悄觀察,他發現那個立柱確實有古怪的地方。
這間房屋因為溫度極低,所有的地方都掛著寒霜,那黑色的棺材甚至都結了冰。但是這個金屬外壁的立柱,卻乾淨閃亮,沒有任何的冰霜掛在上麵。
這說明,那裡的溫度高於彆處,而如果隻是一根簡單的立柱,應該和環境溫度一致才對,除非裡麵有些彆的東西。
“如果你不說,你們兩個都會在這裡活活凍死。我想,你也不想看到你爸爸傷心吧。”年輕的烏丸蓮耶從天花板俯視,他將阿尼亞的小動作看在眼裡,但是並沒有在意。
與此同時,安室透悄悄地挪動腳步,然後迅速上前按下了柱子某一條棱上那個小小的缺口。
和他期待的一樣,柱子表麵立刻發生了變化,那金屬的外殼像是蛻皮一樣,從那條棱開始向外翻開,露出內裡深藏的秘密——
一個長方體的豎直玻璃容器出現在兩人麵前,就像基地的那些培養倉一樣。
隻是,這個培養倉裡麵浸泡的不是胚胎,而是一個完整的大腦。
烏丸蓮耶的大腦,像粉色的水母一樣漂浮在透明的溶液裡。那些起伏的溝壑顯示著其仍然活躍和發達的腦結構,此刻,這個發育了一百四十多年的器官,每一處血管都如此生動。
比發絲還細的導線,像水母的觸手一樣,密密麻麻地連接著大腦的每一處神經元,綠色的光照耀在這奇怪的物體上。
這些發著熒光綠色的光纖導線,從培養倉裡一直延伸,向上鑽入天花板裡。
樹。
阿尼亞終於想到了她為什麼會夢到一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