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這樣。”雲風篁道,“這事兒她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知道了,卻還是選擇不告訴陛下……你說,日後陛下若是當真禦極宇內,曉得來龍去脈後,這輩子還能忘記她嗎?”
“……可陛下本來就很喜歡悅婕妤啊?”熙樂不解,“有必要這麼做嗎?”
雲風篁輕笑:“誰知道呢?可能覺得她跟陛下這會兒都還年輕的很,擔心自己去後,天長地久的,陛下漸漸把她忘了?”
她不想多說這個問題,見熙樂還在若有所思,就岔開道,“若沒意外的話,接下來悅婕妤必然會按照咱們的計劃走……你抽空同皇後娘娘那邊說一聲,免得有什麼誤會。”
熙樂忙道:“是。”
還想再問幾句呢,雲風篁又道:“對了,上次從綿福宮回來的路上,我聽魏容華跟雲美人說,攝政王膝下二子不同母,世子出自元妃,馬上要拜零山先生為師的次子,卻是繼妃所出?”
“正是。”熙樂心中疑惑她為什麼忽然提這個,麵上則補充說明,“攝政王次子據說生來身子骨兒有些弱,攝政王跟繼妃入宮請安、赴宴都從來不帶他的,說是怕傳了病氣到宮裡。倒是攝政王世子,從當初被選為陛下伴讀,時常出入宮闈,有時候還會在宮裡小住。”
這就是出身不夠的局限了,延福宮出來的宮女都知道的事情,雲風篁卻是一無所知。
她怔忪了下,不動聲色的問:“噢?陛下有伴讀?我倒是不曉得這事兒……就攝政王世子一人嗎?”
熙樂說:“不是的,陛下統共六個伴讀,除了攝政王世子外,還有翼國公世子、海西侯嫡幼子、驃騎大將軍三子、興寧伯之侄以及禮部尚書的外甥。”
嗯,攝政王,保皇
派,紀氏,權宦,袁氏還有清流……齊活了。
怪道皇帝登基八年還在“專心向學”,後宮跟個篩子似的,除了袁太後姑侄還有淑妃外,都是眼線……前朝呢沒皇帝過問的份,你說在向學的時候做點什麼吧,這麼多伴讀盯著,還怎麼折騰?
雲風篁心說自己不隻是低估了袁太後,更低估了淳嘉帝啊!
這皇帝是怎麼做到八年如一日的溫文爾雅恭謹謙遜的?
換個心誌稍微不那麼堅定的來,能撐個三五年還不破罐子破摔的,雲風篁都要發自肺腑的說句佩服。
怪道紀皇後死活不相信這皇帝安分守己。
雲風篁也不相信,能夠在如履薄冰的傀儡角色上保持這麼久不墮落不放鬆不性情大變、始終維持著孝順溫柔宅心仁厚人設的主兒,會是省油的燈。
這種人但凡有一點點機會叫他抓住,指不定就是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了!
……所以,必須先下手為強弄死他!!!
少年宮嬪眼中寒芒淩厲,麵上卻笑著,道:“原來如此!這些人往後若是有機會你再給我介紹罷,咱們且說攝政王府……魏容華說攝政王與元妃恩愛非常,可惜元妃紅顏薄命,就是先帝才駕崩那會兒,好巧不巧的也去了,撇下世子年幼,虧得繼妃進門之後,對世子視若己出……是這樣嗎?”
熙樂恍然,合著這雲貴人是打算從攝政王兩個兒子之間的關係入手,為皇後分憂?
她心想這位主兒可真是不安分的楷模了,這進宮才幾天啊就想把手伸向前朝了?也不想想皇後什麼身份什麼出身,到這會兒都還老老實實的經營著三宮六院,於前朝諸事壓根插不上話呢!
不過作為皇後精挑細選專門派到惜杏軒的宮女,熙樂明白,雲風篁這種“進取之心”,正是紀皇後如今急需的。
所以恭恭敬敬道:“外頭都是這麼說,可誰知道怎麼回事呢?反正婢子聽宮裡伺候日子久的姐姐姑姑們說過,攝政王世子八年前才進宮伴讀時雖然由於喪母頗為落寞,可每回休沐回去王府,攝政王都是親自在宮門迎接,父子親密非常。但漸漸的攝政王就不來了,改成繼妃來接。後來繼妃有喜,派了管事代替,這麼著,前兩年,許是因為攝政王次子體弱多病,繼妃忙不過來吧,有幾回,世子在宮門口等了許久都不見接他的人,索性隻能央一塊兒休沐的伴讀繞路送他一程……聽在前頭伺候過的小公公們提過,世子這兩年越發沉默寡言,有時候一整天也不見得開一次口。”
又說,“到底繼妃陸氏雖然號稱出身侯府,可清平侯是寺人出身,想必家教欠妥,照顧親生次子的同時再照顧元妃所出的世子,就力不從心了。”
雲風篁沉吟著,繞著庭院又走了一圈,方才站住,笑道:“這事兒有點意思,容我好好想想……好啦,辰光差不多,咱們回去看看悅婕妤罷。這人也是可憐,這會兒還不知道在怎麼個難過法呢。”
“悅婕妤三番兩次針對貴人,貴人卻還對其存著憐憫之心。”熙樂不假思索道,“貴人如此以德報怨,真是寬宏大量仁愛善良!”
然後以德報怨寬宏大量又仁愛善良的雲貴人,再見到悅婕妤時,開口就是:“令尊不能活了,他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