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的氣他,用心的頂嘴,以及,用心的作妖……古時候賢德後妃要都她這德行,攤上的君王沒有不少活十年的。
“謝陛下誇獎。”雲風篁假裝沒聽出來他的反話,順勢撒嬌,“那陛下有沒有獎勵啊?”
說話間兩人已然入內落座,淳嘉聞言微微挑眉,道:“你不是才在母後那兒得了東西了?”
“那是慈母皇太後給妾身的恩典。”雲風篁振振有詞,“妾身入宮以來總算叫慈母皇太後稱讚一回,陛下都不鼓勵鼓勵妾身嗎?”
她說著就露出不甚開心的神情,姣好的容顏作這樣的神態,瞧著可憐又可愛。
皇帝含笑不語了會兒,見她真急了,撐著兩人之間的小幾探身過來扯袖子,這才說:“罷了,朕也賞你些釵環首飾的吧。”
“妾身是這種隻會盯著陛下私庫的人麼!”雲風篁忙說,“陛下許妾身其他事兒罷?”
皇帝斜睨她:“是誰才進宮的時候為了皇後賞的一支簪子愁眉苦臉,非要朕承諾給她補上才破涕為笑的?”
“才沒有!”雲風篁堅決否認,“妾身壓根沒提要陛下的東西,是陛下自己給妾身的!”
“嗯,你沒有。”皇帝慢條斯理的吹著茶水,笑道,“但朕偏要計較,你怎麼辦吧?”
他今兒個似乎心情不錯,裝模作樣的逗了雲風篁好一會兒,才勉為其難答應讓江氏送些人到絢晴宮伺候,說她:“沒見過你這麼做妃子的,不說想方設法的伺候朕了,
卻是想方設法的給朕找事兒做朕好容易料理了政務,難得來後宮歇口氣,也叫你支使得團團轉!”
“陛下辛苦了!”雲風篁目的達成,事情卻還沒落實,就格外的殷勤,聞言忙起來給他捏肩,笑嘻嘻道,“陛下最好了!”
如此打鬨了一番,她眼珠轉了轉,試探著問起皇帝,今兒個可是有什麼喜訊?
“也還不知道是不是喜訊。”皇帝聞言安然一笑,也不隱瞞,“不過是跟崔尚書他們幾個商量著,明年開恩科。”
國朝沿襲前朝,以科舉取士。
讀書人從縣試起,經鄉試到會試,層層選拔,方有資格一登金鑾殿,參與天子親自主持的會試,從此為天子門生。
淳嘉從登基到現在,主持會試已經很熟練了,隻是之前他被架空著,名義上是他的門生,實際上天知道是誰的人。
這會兒終於在奪權上有了些進展,偏明年又不是會試之期,為防勢單力薄夜長夢多,也隻能加恩科,火速提拔人手了。
雲風篁微怔之後就覺得這是應有之義,笑著恭喜他:“那妾身先祝陛下選得麟才,君臣同心,盛世常在!”
“聽說你有個兄長讀書不錯?”淳嘉聞言笑了笑,忽然問,“前些年就中了舉的,隻是一直沒來帝京參加會試?”
“……陛下說的是妾身的十三哥麼?”雲風篁愣了下,思索了一番才不確定的問,“妾身十三哥的確前些年就中了舉,隻是北地文風不興,怕來了帝京之後,見著舉國菁英露醜,故此躊躇。”
她說的十三哥就是她嫡親的二哥,即小陳氏的丈夫謝細流,照大排行是十三。
因為不是長子,自幼被江氏壓著用心進學。按照西席的說法,謝細流其實早三兩年前就有著金榜題名的實力,但謝氏這種專心在桑梓發展的大族,一般把舉人弄到手,也就是了,不會再進京考進士。
原因當然不是雲風篁所謂怕來了帝京考不上丟臉。
而是一則在地方上,舉人的身份已經足夠驕行鄉裡,與朝廷命官稱兄道弟。如謝細流這種嫡係子弟,在族中待遇不壞,基本上不會考慮離開家鄉。可杏榜三年才多少人,去考中了卻還是回家過日子,且不說朝廷不會允許這種事情,此舉不啻是得罪眾多落榜的考生,很是犯不著;
二則,舉人已經可以授官。雖然京官跟肥缺輪不上,但偏遠點的地方做個縣令什麼還是沒問題的。
按照江氏跟謝蹇的計劃,謝細流中了舉之後,就跟著同胞長兄謝細葉接受一些家族事務,主要負責跟官府那邊的聯係,用心揣摩國朝為官之道……等他揣摩的差不多了,家裡再出錢活動,讓他去做上幾任地方官。
這當然不是為了叫謝細流學以致用造福百姓,而是在保持家族聲望的同時,積攢點兒家業。免得將來分家,作為次子分不到多少家產,日子不好過……
雲風篁想到家中對這次兄的打算,就有些心虛,見皇帝頷首,便試探著問:“陛下怎麼忽然想起他了?莫不是他做了什麼錯事兒?那陛下千萬容妾身求個情,妾身這十三哥為人頗有些耿直迂腐,行事雖然偶爾不討喜,心卻是真正好的。”
算算時間這十三哥沒意外的話應該已經在家裡的活動下走馬上任當縣令了……該不會一到任就開始刮地皮,這就叫人告上來了?
他這麼蠢的嗎?
家裡之所以安排他磨礪一番再出去,就是為了避免貪墨手段太差勁太露骨,來個雞飛蛋打不說還帶累家族名聲啊!
栽這麼快,簡直不像是跟她一個娘生的!
正腹誹著呢,卻發現皇帝似笑非笑的看她看得雲風篁莫名其妙的,片刻,約莫是確定她不明所以了,皇帝才慢悠悠說:“你十三哥過兩日差不多就到帝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