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風篁一怔,下意識道,“他來帝京做什……恩科?!”
見皇帝頷首,她心中一動,頓時想到之前晁靜幽返鄉的事情,難不成,那賤婢成功了?
這麼說江氏親自前來帝京,興許也與此有著一定的關係?
不是雲風篁輕看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但對於一個枝繁葉茂曆來以在桑梓埋頭發展的家族來說,個彆族人的損失不管是在感情上還是在利益上,他們都承擔得起。
偌大家族不可能為了一兩個人作出重大轉變。
這也是雲風篁想讓北地諸族聯合起來給自己做後盾,卻從來沒想過直接跟素來寵愛她的家人說,寧可攛掇公襄霄傳話,讓晁靜幽出馬去牽頭的緣故。
作為被家族當嫡子教養出來的嫡女,她太清楚謝氏這種人家的觀念跟思路了。
彆說雲風篁這個嫡女了,就算戚九麓那種宗子,也不是不能拋棄的。
當然她對此沒什麼怨恨的,因為審時度勢下的斷尾求生,本來就是大族們能夠延續至今的原因之一,而她也好,戚九麓也罷,都是家族在鄉裡地位穩固的受益者。
像她這種苦心謀劃算計家族的,雲風篁自己都承認是比較沒良心的做法……不過沒良心就沒良心吧反正她也沒想過做個誌趣高尚情操高潔的人……
謝氏子嗣眾多,她家裡那麼多人呢,不出幾個不孝子不孝女也不太可能啊……
想必列祖列宗都能夠理解……
雲風篁收回越發散漫的思緒,急速的分析著:如果隻是江氏前來帝京的話還能說是當娘的放心不下女兒,撇了族中諸事來團聚。但連同胞二哥都來了,這可不是骨肉親情能夠解釋得了的了。
就好像當初她遠來帝京時才十二歲呢,謝氏那麼多人,謝蹇跟江氏騰不開身也就算了,她那四個同胞兄弟,誰還不能護送妹妹一程?
但她是一個人帶著護衛丫鬟一乾隨從千裡迢迢到帝京的。
原因很簡單,謝氏不想將雲風篁前往帝京姑姑家待嫁的事情,讓外界誤解成謝氏有意投靠翼國公府。
隻不過是做父母的心疼孩子,不忍雲風篁進家廟或者倉促再嫁,也不想她留在滿城風雨的故裡遭受種種攻訐,提前給了嫁妝打發去親戚家自生自滅……這話謝氏沒明說,卻用行動轉達出了用意。
謝氏可以容忍江氏親自過來看望做了妃子的女兒,但絕對不會因為雲風篁的緣故改變對謝細流原本的安排。
如今謝細流既然來了,不問可知,與整個謝氏接下來的打算有著緊密的聯係。
就雲風篁對家族的了解,那麼最可能的就是晁靜幽說動了他們。
他們不打算繼續細水長流堅守桑梓下去了。
“也不止他。”皇帝微微頷首,側麵證實了雲風篁的猜測,“還有你其他幾個同族兄弟,其實本來應該跟令堂一同抵達帝京的,但令堂約莫是思女心切,路上嫌他們拖拖拉拉,輕裝簡從晝夜趕路,提前了好些日子到。”
“那陛下,到時候能讓妾身跟兄長見一麵麼?”雲風篁心念一轉,笑眯眯道,“陛下可彆說不許啊,不然您專門告訴妾身這事兒做什麼?”
皇帝哂道:“朕這會兒不跟你說,回頭你還不能從你姑姑那兒聽到?”
“妾身的姑姑才不會說呢。”雲風篁道,“畢竟不知道兄長過來,也還罷了。知道兄長人就在帝京,卻見不著,何等難過?”
淳嘉啞然失笑道:“這還成了朕的過失了?”
“陛下最好了!”雲風篁趴到他身上,
撒嬌的扭來扭去,“就見一麵……陛下就依了妾身嘛!”
“到時候你去問母後罷。”皇帝笑著任她糾纏了會兒,慢悠悠說,“就是皇後,進宮以來,不是大典宴樂,也沒法跟兄弟照個麵的,遑論私下裡說說話了。這事兒朕也沒法給你破例,要麼你去說服了母後,母後同意,朕就答應。”
見雲風篁立馬垮下臉,從他身上跳下去,悶悶不樂的走到旁邊了皇帝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覺得母後難說話麼?”
“陛下少給妾身扣這樣的罪名了!”雲風篁冷哼道,“陛下年富力強,所以偶爾有些事情明知道您不高興,妾身也還能自恃您的寵愛胡攪蠻纏些個的。但太後娘娘年歲已長不說,難為這些年來為袁楝娘操心操勞得還不夠麼?既然連皇後娘娘都難以私下與娘家兄弟照麵,妾身區區一個昭儀,去跟太後娘娘提這樣的要求,豈不是跟袁楝娘一樣,給太後娘娘添麻煩?”
“妾身既不想放過這難得的兄妹團聚的機會,又不敢給太後娘娘雪上加霜……您說妾身怎麼高興得起來?”
“油嘴滑舌的沒句真話!”淳嘉聽著,含笑說她,“打量著朕聽不出來你是在轉著彎給楝娘上眼藥麼?今早朕去芳音館陪母後用早膳,母後還提到你,說你知錯能改,雖然性情跳脫些,終究少年心性,終歸是個好孩子……結果一轉頭就故態複萌了?”
雲風篁陰陽怪氣道:“就悅婕妤的做派,還用得著誰給她上眼藥?陛下若是厭棄了她,不需要任何人說任何話,治罪的理由一抓一大把!陛下若是一直由著她,天下人都來說她的不是,又有什麼用?總歸您是天子,您說了算!”
皇帝逗她道:“嗯,朕是天子,你就這麼跟天子說話,該當何罪?”
“妾身不是說了?”雲風篁斜睨他,“您是天子,您說了算!”
皇帝道:“到底伺候朕一場,也不好罰太狠,要不就貶為……”
見雲風篁惡狠狠的瞪著他,撐不住笑出來,“真是朕說了算?”
雲風篁嘟著嘴把頭轉開,不看他。
皇帝自顧自的喝茶,笑嗬嗬的,過了會兒,她才回過頭來,哼道:“太後娘娘要帶後妃們去善淵觀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