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哪怕魏橫煙在芳音館侍疾,紀皇後也不能不讓她走上一趟,詢問來龍去脈。
未想皇後的人到芳音館來說明情況,袁太後卻吩咐雲風篁陪著魏橫煙一塊兒去回話:“哀家這兒有蘸柳看著,茲事體大,懋昭儀一道去罷,若是有什麼變故也能給哀家遞個信。”
太後神情淡淡的說,“哀家不過想著含飴弄孫,享些天倫之樂罷了,這是坊間黎庶都能有的,怎麼在哀家這兒,就這麼難呢?”
一群人都不敢作聲,片刻,還是雲風篁柔聲道:“那妾身這就陪魏妹妹去皇後娘娘那兒,您且放寬了心,就算胡奉衣沒有了,還有悅婕妤,趙承閨跟伊禦婉呢。再過些日子,孝順您的皇嗣多了去了。”
皇後派來的宮女這才敢怯生生的說:“稟慈母皇太後,其實本來還有個好消息的:紀禦婉有喜了。”
“你等會按著規矩送些東西過去。”袁太後麵上沒什麼笑色的跟蘸柳說,“哀家乏了。”
蘸柳忙道:“婢子扶您進去。”
……等出了芳音館的門,雲風篁才問那宮女:“紀禦婉這些日子據說一直跟著太皇太後,那這身孕該有幾個月了吧?怎麼現在才說?”
宮女低著頭:“婢子也不知道。”
雲風篁也沒為難她,轉過頭同臉色慘白的魏橫煙道:“你也彆急,你雖然做主位的時間不長,但怡嘉宮上上下下怎麼個情況心裡該有數……胡奉衣好好兒一個人沒了,誰可疑誰可靠,你且想一想,等會兒見著皇後娘娘,也好說話。”
魏橫煙怔忪了下才明白過來,這是暗示她趁這機會排除異己,清掃眼線然而她勉強笑了笑,卻有些心不在焉:是覺得這宮裡懷孕的妃嬪果真艱難又危險,哪怕尊貴如貴妃都難逃小產之禍,如胡奉衣這種,前兩日還被多少人羨慕呢,轉眼間就沒有了!
雖然進宮之前就聽說過一係列宮嬪懷孕之後各種身故的傳聞,但究竟不是親眼目睹。
而這個胡奉衣是怡嘉宮的人,素日裡常在魏橫煙跟前請安的,魏橫煙對她的印象就是個低調沉默到近乎懦弱的宮嬪,很少有什麼存在感。論容貌在宮裡頭也算不上特彆出挑,倒是一雙眉眼生的特彆好。
眉不描而黛,形如遠山,婉轉入鬢,眼睛是少見的雙鳳眼,眼角略略上勾,望去彆有一種嫵媚風流。
約莫皇帝也是因為這份嫵媚風流所以多召幸了她幾次,但仍舊是沒怎麼記住她名姓的。
能有喜純粹是這胡奉衣自己的福氣。
可這份福氣這會兒卻要了她的命……
魏橫煙心裡亂七八糟的,看著身側麵色如常的雲風篁,忽然有些羨慕她。
這位主兒雖然不會懷孕了,但也不會落到這樣的危險裡了。
當然效仿的念頭才出來就被她掐滅了。
抱養的孩子養得好也許跟親生的沒什麼兩樣,淳嘉如今對袁太後就比對曲太後更上心,而且要上心的多。可坊間也還有句話,叫做狗肉按不到羊身上。
若是趕著個白眼狼,真是想想都要氣死。
親生的當然也有不孝順的,但至少可以安慰自己,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沒辦法。
攤上彆人的孩子,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卻養了個仇人出來……那種滋味……
她一路上胡思亂想,到了皇後跟前差點忘記行禮,還是被雲風篁不
動聲色的撞了下,才戰戰兢兢的彎下腰去。
“都起來罷。”紀皇後麵色疲憊,氣色非常的不好,也難怪,宮裡今年單是來行宮,就已經有三位妃嬪的妊娠出了意外了,其中除了趙承閨至今還在保胎外,貴妃小產,胡奉衣直接身死這麼個情況,皇帝不來質問皇後,皇後自己都覺得麵上無光。
此刻也無心挑剔魏橫煙的失儀,直接問她丹若庭近日來的情況。
魏橫煙揀知道的說了,末了問起胡奉衣沒了的經過:“妾身這些日子都在芳音館侍疾,卻不知道胡奉衣是怎麼出的事兒?”
“說是懷孕之後畏懼山間寒冷,大晚上叫人燒炭取暖。”紀皇後瞥她一眼,不冷不熱道,“結果因著門窗緊閉……一屋子連主帶仆都沒了。”
雲風篁不可思議道:“如今還在暑日裡,山間夜晚固然有些涼爽,卻何至於要燒炭?”
皇後道:“本宮也覺得十分可疑!本宮剛剛問過丹若庭的管事,管事說,胡奉衣要炭盆時他也是不解,還反複核對過。但胡奉衣跟前的大宮女堅持,還說魏婕妤去芳音館前叮囑過,胡奉衣要什麼都要儘量滿足,管事所以不敢拒絕,隻得派人專門從山下找了炭盆來。”
而且因為怕落個“照顧有孕宮嬪不力、怠慢皇嗣”的罪名,管事還特特弄了原本妃子們才有資格享受的銀霜炭。
這種炭色如白霜,無煙難熄,冬日裡取暖再好不過也正因為無煙,胡奉衣的宮女拿了炭盆回去後,哪怕隔壁就住著其他宮嬪呢,卻都沒發現這事兒。次日早上,還是魏橫煙留守丹若庭的宮女,奉命每日裡早上去看望胡奉衣,見門窗緊閉,敲門也無人回應,心中起了疑心,喊人過來把門撞開,這才發現裡頭主仆幾個都已經沒了氣息。
雲風篁皺眉問:“娘娘,那胡奉衣的大宮女,可有什麼問題?”
“那大宮女……”紀皇後沉默了下,才緩緩繼續,“是淳嘉元年被人牙子賣進宮裡的,之前一直在怡嘉宮灑掃,胡奉衣入宮後,被分去伺候胡奉衣,一直到現在。本宮剛才問了丹若庭的人,都說這對主仆平素謹言慎行,跟外頭基本上沒什麼來往。不過……”
魏橫煙正提心吊膽的生怕這口鍋砸自己頭上,忙問:“不過什麼?”
“有個小內侍說,見過那大宮女在後山同……同悅婕妤跟前的人說話。”紀皇後抿著嘴,“當然,這隻是小內侍的片麵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