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紀氏不想趁勢送袁楝娘一程。
但袁太後這次病倒,太後本身以及皇帝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孩子出生前,袁楝娘的一切錯誤都是可以暫時容忍的。
而且這段時間以來,淳嘉對紀氏是越發的冷淡了。
皇後認為這會兒不該再有什麼動作刺激這位年輕的天子所以這會兒她是真心實意想要查清真相的。
偏偏稍微一查,就跟袁楝娘有關係。
紀皇後也是心累,遂對雲風篁說:“袁母後如今還在養病,這話萬萬不能傳到她耳中,恐怕她老人家跟著擔心。這事兒你看著點,彆叫芳音館的人聽到後亂講。倒是陛下那兒,你親自去說聲,慢慢兒說,免得陛下動怒。”
所以說做正妻還是有好處的,好消息自己上,壞消息讓偏房去雷……
雲風篁腹誹著,卻不得不領命:“是。”
芳音館好弄,跟蘸柳交代一聲就是了,具體的不
需要雲風篁負責。
至於淳嘉帝那兒……
雲風篁專門回了趟蘭舟夜雨閣,梳洗打扮一番,才嫋嫋婷婷到了醒心堂。
醒心堂的位置雖然也在長嶺之北,是屬於後宮這邊,卻是沿著長嶺的起伏,差不多算是建在了長嶺上。
算是分割行宮前朝後宮的一處標誌。
她抵達的時候恰好公襄霄跟鄧澄齋一前一後的走出來,見狀連忙躬身行禮。
“陛下在裡頭麼?”雲風篁隨口道了免禮,扶著清都的手問。
鄧澄齋沒說話,公襄霄也不作聲。
場麵於寂靜之中尷尬了片刻,最終還是鄧澄齋乾咳一聲:“回娘娘的話,陛下正在處置政務。”
“本宮有事稟告。”雲風篁頷首道,“既然如此,兩位自去,本宮也進去了。”
她走進去讓小內侍通報,很快雁引親自出來迎接,引著她穿廊過庭的進了一間書房,轉過八折落地黃花梨鏤刻瑞雲紋嵌雲母緙絲織金仕女圖屏風,就見地上鋪了石青底掐金邊纏枝梅蓮氍毹,當先一張大理石鼓足鎏金小圓桌,配著四個豆青青花太少獅紋繡球墩,桌子上是一套嵌寶石金鶴福壽壺盞。
青花團花獅子紋帶蓋瓷梅瓶裡插著幾枝新折的石榴花,與作為隔斷的黃花梨鏤刻四季花卉紋格心相映成趣。
透過格心,就見裡間的大書桌後,淳嘉正低著頭,全神貫注的看著一份奏折。
案頭還堆了尺高的一摞。
雁引輕聲問:“娘娘,可是太後娘娘那邊……?”
“太後娘娘無恙,卻是後宮之事,涉及皇嗣。”雲風篁小聲問,“陛下這會兒?”
“三州叛亂有要緊消息來,陛下得立刻批示。”雁引請她在小圓桌邊坐下,親自沏了茶,低聲說,“還請娘娘在此稍待。”
雲風篁頷首:“正事要緊,應該的。”
她之前安排過倆宮嬪過來這邊小住,方便侍寢,自己卻還沒來過,這會兒趁著等待,不免東張西望的四處打量。
但因為地方就這麼點兒,陳設也中規中矩沒什麼稀奇的,看了會兒就覺得無趣。
偏偏皇帝那邊可能覺得事情為難,需要好生斟酌,好半晌都沒出來。
等著等著她忍不住將注意力放在了那幾枝石榴花上……
快晌午的時候皇帝走出來,見著小圓桌上一堆花瓣花葉,俱被從枝條上整整齊齊的扯下來,還分彆堆了倆堆,眼角抽了抽,輕斥道:“你就沒個安分的時候!”
“陛下,妾身是想到不知道怎麼跟您說今兒個的事情,心裡發慌,這才不知不覺弄成這個樣子的。”雲風篁沒把他這話放在心上,起身道,“胡奉衣……沒了。”
胡奉衣的結果淳嘉帝一早有預料,為此這段時間都沒去過丹若庭,就是怕見著了胡奉衣之後,會對孩子存下感情,到時候噩耗傳來難免傷心。
他都這麼打算了,顯然是從一開始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這會兒自然不會太難過頂多有些憤怒,這憤怒有幾分是為了剛剛失去的親生骨肉跟宮嬪,有幾分是為了自己身為天子卻至今不能真正的禦極宇內,大概隻有皇帝自己心裡清楚。
如果是紀皇後過來稟告這消息,皇帝可能會借題發揮。
但既然來的是雲風篁麼……
淳嘉神情平靜,隻問:“怎麼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