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陪皇帝用膳,她自然不可能放心。
“無妨的。”雲風篁聞言也有些詫異,不過她倒不是很擔心,淳嘉固然不是真正的溫文爾雅,不涉及到相當的利益,他心胸還是比較寬大的,謝猛那麼點大,又是自己嫡親侄女,就算言語舉止上有所衝撞,淳嘉也不會計較,而且,“伊貴人也在,她素來懂事,就算猛兒有淘氣的地方,也會幫忙圓場的。”
小陳氏其實還是不放心,但雲風篁這麼說了,她也不好繼續要求這小姑子去將女兒接回來。隻好故作放心:“是。”
如此,她食不知味的跟雲風篁用過了午膳,索性沒多久,偏殿那邊就送了謝猛回來,送謝猛的人是皇帝跟前的近侍,一臉笑,還再三表示,皇帝很喜歡謝猛,覺得她天真無邪,活潑可愛。
雲風篁笑著應付幾句,將人打發走,叫了謝猛上前,隻見這侄女兒手腕上多出一對金鑲玉鐲子,那鐲子大小正合適,專門給她這年紀的小女孩子戴的,就問她哪裡來的?
謝猛不在意的說:“陛下賞的。”
說話之際就膩到雲風篁懷裡,吵著要留在宮裡,她不想回去回去了就要進學。小陳氏比著雲風篁教女,琴棋書畫詩詞歌舞,樣樣都安排了西席。偏生謝猛長了一張雲風篁的臉,卻全沒有雲風篁小時候的好學勤奮,她一點都不想學!
……好吧,雲風篁小時候也不一定是純粹的好學勤奮。
主要是她沒進學呢就開始跟謝風鬟爭寵,那麼為了讓長輩們喜歡自己,課業當然不能輕忽。
不但不能輕忽,還得想方設法的將謝風鬟給比下去!
這麼著,她在進學的態度上麵,還真是從來沒叫江氏操過心。
但如今謝猛又沒有一個庶出姐姐在上麵叫她心裡酸溜溜,作為父母唯一的嫡女,也是唯一的女兒,又由於嫡親姑姑的緣故,得到祖父祖母的偏愛,她在寵愛上完全沒對手,不免就有些懶惰了。
此刻雲風篁逗弄她幾句,就一股腦兒說了出來:“我剛才見著陛下,陛下問我在家裡的事情,我說娘想讓我跟姑姑學,可我覺得那些課業忒頭疼了,不想學!就問陛下,能不能幫我跟娘說一說,讓我彆學了?可陛下說,這事兒他不好插手,讓我來問姑姑。還說姑
姑最疼我,一定會答應的!”
“陛下騙你的。”雲風篁刮了刮謝猛鼻子,笑眯眯道,“姑姑最疼你了,但正因為疼你才不答應呢。你想你什麼都不會,以後長大了,大家談古論今的,你呢,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就隻能傻乎乎的站在那兒聽著……多沒麵子?”
謝猛嘟囔道:“那我不站在那兒,我走開還不行嗎?”
“反正這事兒,你得聽你娘的。”雲風篁抱了抱她,“姑姑都快抱不動你了,你馬上就是大女孩子了,不學幾手絕活,以後姑姑想對你引以為豪都不行……你就不能心疼姑姑,給姑姑掙點麵子啊?”
如此哄了她一陣,謝猛目的未能達到,就不耐煩起來,尋了個借口往外跑,說是之前看到一隻好漂亮的狸貓,想追上去摸一摸。
“你們跟著她,看到狸貓就提前趕走。”雲風篁嘴上答應,等她跑出去了就吩咐陳竹,“彆叫她被抓傷了。”
跟著給小陳氏解釋,“早先本宮才進宮時,就發生過宮女被貓兒抓傷身故的事情,雖然那隻是偶然,到現在也沒出現第二起,但總是小心為上。”
“勞娘娘費心了。”小陳氏笑容有點勉強,“都是妾身沒教養好猛兒,弄得她這般無禮。”
雲風篁安慰道:“無妨的,本宮是猛兒的親姑姑,難道還跟親侄女見外不成?至於陛下,陛下心胸開闊,怎麼會計較小孩子的一點天真無邪?”
實際上淳嘉的確沒計較謝猛對自己不夠恭敬拘謹,等小陳氏母女走了,他還專門過來跟雲風篁說:“愛妃那侄女兒的確神似愛妃幼時,以後若是想念,不妨時常召入宮闈,小住個幾日也是不打緊的。”
雲風篁笑著謝了他的恩典,但旋即解釋:“妾身嫂子也就這麼一個女兒,千裡迢迢來帝京也舍不得留在北地交給家裡長輩照拂,妾身哪裡好說這個話?說了出來,嫂子不敢拒絕,心裡卻必然十分難受。妾身跟生身之母已經是飽嘗骨肉分離之痛了,何必讓侄女與嫂子也嘗到這樣的滋味?”
這話說的淳嘉默然片刻,最終摸了摸她鬢發,笑著岔開話題。
傍晚的時候鄭貴妃那邊派了人來,說趙才人有些不舒服,淳嘉聽著頗為厭煩,但在雲風篁的勸解下,還是勉為其難的決定過去看看。
這一去就沒回來,雲風篁自不在意,謝橫玉等人上來服侍,不免勸她下次就不要給貴妃這種麵子了:“趙才人不舒服,那就召太醫好了,陛下又不是大夫!陛下自己都不怎麼願意去,娘娘何必理會?反正宮裡如今有喜的也不止趙才人一個。貴妃娘娘早先就小產過,這會兒如果趙才人的也沒留住,可見貴妃娘娘天生命中無子,是她自己福薄,難道還能怪彆人嗎?”
雲風篁歎著氣:“陛下膝下一直空虛也不是個事兒,左右就這麼一晚上,說的好像陛下以後不來了一樣。”
她心想這些近侍忠心是夠,到底還是嫩了些:皇帝今日跟謝猛的“偶遇”顯然是專門安排的,無非是親眼看看雲風篁所謂“要是妾身有個女兒一定就是那樣”的親侄女,到底有多像雲風篁。
而雲風篁當初提這話,可是頗為淒涼的訴說了一番對於不能生的悲痛淒愴。
這麼著,這會兒其他理由來喊人也還罷了,趙才人有孕在身,於情於理,怎麼能不觸動雲風篁的情懷,讓她願意破例為鄭貴妃宮裡人說話?
不管這是湊巧,還是淳嘉的試探,左右一晚上罷了,雲風篁可不會露了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