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人入宮頭一日,淳嘉就歇在了浣花殿,這是專門給真妃做臉。
第二天起,卻是要挨個臨幸新人了。
不然未免有著怠慢新人們背後的家世的嫌疑。
這天淳嘉就沒打算來絢晴宮,隻不過雲風篁中途去送吃食,碰見他隨手算計殷衢,故而過來小坐片刻告知緣由,就要去含素宮過夜反正兩座宮殿離的也近,就隔了一個怡嘉宮。
然而這麼一坐就到了飯點,看著天子陪真妃用過晚膳,端著茶水慢條斯理的淺啜著,也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左右不免有些不安,都拿眼角餘光瞄雁引,希望他出來提醒下天子:瑞妃那邊還等著呢!
隻是素來謹慎周到的雁引眼觀鼻鼻觀心,跟沒看到似的,紋絲不動。
僵持片刻,眼看帝妃都有進內室的意思了,一名禦前宮女硬著頭皮出列:“陛下,瑞妃娘娘……”
話沒說完,淳嘉就擺了擺手,這宮女尚未會過意來,已經被堵了嘴拖走了接下來自然再沒人敢不長眼色。
饒是如此呢,進了內室,淳嘉還邊寬衣邊抱怨:“歐陽燕然是先帝時候老臣,因著忠心為紀氏所貶,至今還在嶺南苦熬……本以為這樣的人家子孫必然懂事,誰知道入宮才幾日,耳目竟然收買到朕身邊了!”
他說的歐陽燕然是瑞妃嫡親祖父,字須平,先帝時候官拜禮部尚書,是孝宗的左膀右臂,精明能乾,忠心耿耿,紀氏為了收買拉攏他,可謂無所不用其極。然而一乾手段皆無果,於是翻臉,糾結黨羽栽贓嫁禍,將人遠遠的打發了。
按照紀氏當時對其的忌憚與恨惡,肯定是巴不得他在貶謫路上死掉的。
索性這人老當益壯,卻熬到了現在以其經曆與才乾,正合淳嘉用,故此才有歐陽福履的入宮。
隻是這瑞妃進宮才幾天,天子左右就有人幫她說話了,淳嘉自然不高興。
“歐陽燕然貶謫時歐陽福履才學步呢,她是帝京長大的,親祖父遠在嶺南,隻帶了幼子侍奉左右,哪裡管教得到孫女兒?”雲風篁這回倒沒落井下石,而是道,“若是家教有失合該是歐陽燕然長子長媳的責任。不過以妾身看瑞妃不似這般蠢笨,才進宮呢就急急忙忙的收買禦前近侍了!”
“她就算有著心,能有這本事?”
“如今禦前伺候的可不是紀氏那會兒安排的人了吧?”
“是那麼蠢的,才進宮的妃子收買她她就應了?”
“怕是有誰故意陷害,不惜推出個深藏的棋子也要挑撥陛下對歐陽燕然不喜呢?”
她這麼一說,淳嘉也想多了:“歐陽燕然若是回來了,朝中好些人都得挪位置……”
畢竟歐陽燕然雖然是一個人回來的,但這位當年主持吏部,豈能沒個親朋好友的?當初他被貶謫,卻未讓紀氏如願以償,除卻本身心誌堅定身體健壯外,也是有著眾多親友故舊照拂。
一旦起複,不說立馬對這些人進行報答,但許多得用的舊部必然是要歸攏起來的。
而且淳嘉之所以起用他,就是為了在前朝洗刷紀氏的根基與痕跡……這事兒淳嘉不能自己來,一則是他是紀氏擁立的,親自下場對付紀氏,未免吃相太難看,於聖譽不利;二則淳嘉再怎麼聰明,到底年輕,不可能麵麵俱到。
在剪除紀氏黨羽這件事情上,歐陽燕然這種老臣,比淳嘉在行的多。
再說了,身為天子,最要緊的是知人善任淳嘉在前朝後宮的敵人,可不止紀氏一個。
他還得騰出手來對付其他
人呢。
……扯遠了,總之,淳嘉納歐陽福履的舉動,聰明人都已經猜到了歐陽燕然即將還朝,以及這人還朝後,廟堂必然大為震動。
這麼著,見縫插針的挑唆君臣關係,倒也不足為奇。
畢竟單純的歐陽燕然不可怕,單純的淳嘉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君臣同心。有淳嘉信任倚重之後大展拳腳的歐陽燕然,對於有些人來說,簡直就是噩夢。
他們不敢直接勸淳嘉彆起用歐陽燕然,但在君臣會合之前就做點手腳,讓淳嘉對歐陽燕然沒那麼信任……那麼到時候,歐陽燕然行事自然有著諸多束縛,臣子對君王的信任不足,連帶淳嘉的意誌,也很難得到完全的貫徹了。
“愛妃如今越來越賢惠了。”淳嘉回過神來,就說雲風篁,“遇見這等事,朕都懷疑瑞妃,愛妃卻反而替瑞妃說了公道話。”
其實這其中關竅,皇帝一時間沒回過神來,等過會兒差不多也該醒悟了。
再者,今晚他說好了去看瑞妃的,卻食言留宿真妃這兒,妥妥的打瑞妃的臉,這會兒卻還要誇真妃懂事……這偏袒勁兒也真叫人沒話講。
偏偏真妃還不領情,聞言一撇嘴,說道:“誰待見瑞妃啊!誰要替她說話?不過是想著那歐陽燕然如今還在嶺南沒回來,這可是陛下內定了要清掃廟堂的老臣,關係到陛下的雄圖偉業,也關係到陛下接下來的日理萬機是否有能乾的臣子幫忙分擔……妾身能裝糊塗麼?若隻瑞妃一個,妾身才懶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