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氏一派的臣子於是出來委婉催促:“此事涉及賢妃生身血親,又涉及到蓬萊公主殿下的準駙馬,茲事體大,若是耽擱了,不免叫坊間生出種種不堪的議論,懷疑陛下偏袒,也要寒了邊疆將士們的心哪!”
而且,你不是正跟你嗣父感情深厚嗎?
“若謝氏當真並非善類,豈能誤了先帝骨血的花信?”
淳嘉心平氣和,態度誠懇,說一定一定儘快儘快。
紀氏這邊當然不會相信他,出列了好些個口齒伶俐的,你一言我一語的,硬是逼著皇帝答應,最多三天,必定親自過問此事,而且給出初步的處置方式。
當然散朝之後,誰都不會真的傻乎乎的等上三天。
紀明琅讓人安排,次日就開始散布謠言,怎麼缺德怎麼來,怎麼聳人聽聞怎麼來,務必徹底釘死了賢妃以及謝氏。
而盛寵賢妃、還打算將一位公主下降謝氏的淳嘉,可見也是個糊塗的——這一句畫龍點睛,謠言裡不可或缺。
“紀氏好生無恥!”後宮,浣花殿上,清人氣得直哆嗦,“他們怎麼敢……他們竟然!!!”
雲風篁早有準備,倒是冷靜:“他們如今乃是困獸之鬥,一旦事情不成,就是身敗名裂,乃至於身死族滅也不無
可能。這等時候,什麼手段不用出來?還顧得上什麼敢不敢、無恥不無恥?”
她臉上沒什麼畏懼的表情,畢竟,這對於她、對於謝氏來說,同樣是一旦失敗就要身死族滅,大家都是拚命,那還害怕個什麼?
自是狹路相逢勇者勝。
“戚九麓的生死如今關係著廟堂大事,雖然前途叵測,卻比之前反而安全些了。”雲風篁讓清人給自己沏盞茶過來,慢慢喝著,心道,“之前,因著種種緣故,有想殺他的,卻沒幾個想保他。”
但現在麼,想殺他的跟想保他的人,應該都不會少。
這樣固然仍舊是凶險,卻有一個好處。
就是哪怕想殺他的人,也不敢太過於明目張膽。
不然被抓到把柄,必定要被落井下石。
這大概就是從不相乾的人,成為棋子之後的好處罷?
雲風篁自失的笑了笑,繼續思索著,“他那兒且放一放,嗯,不放下本宮也沒什麼辦法,到底如今身份有彆,且鞭長莫及。”
她如今最緊要的就是自保。
說起來要感謝去歲中秋節宴上淳嘉安排的那麼一出,算是欲揚先抑的將她的過往給洗白了:謝風鬟沒有紅杏出牆,是被冤枉的,而她本來的母族女孩子都冰清玉潔的很,隻是有人所托非人而已。
之所以被過繼到雲氏一族呢也是因為品德好……跟戚九麓的定親乃是長輩的意思,兩人因為分開的時候年紀就不大,說是未婚夫妻其實隻是世交家兄妹的純潔友誼關係,他們那麼點兒歲數懂什麼?
說他們有著私情且至今互相念念不忘的,都是心裡齷齪!
不管外頭多少人相信,反正當時皇城司專門跑了一趟北地下來,就是這麼對外公布的。
有這麼個底子在,現在再翻出來她跟戚九麓定過親的事情,也很難轟動起來了。
當然雲風篁明白紀氏不蠢,不可能不考慮到這一點。
但她同樣注意到了皇城司去歲去北地這一點——淳嘉派人之前就委婉承認,此行對外說是徹查到底以免皇家蒙羞,實際上的用意,就是為了在北地布子。
他是怎麼安排的,至今不曾透露給雲風篁,雲風篁也沒問過。
不過就她對這位天子的了解……
這回的事情,對於她,對於謝氏來說,十萬分的棘手。
對淳嘉,恐怕還有斡旋的餘地。
雲風篁這麼想著,等這晚淳嘉過來,就滿麵春風的迎上去噓寒問暖,淳嘉果然笑著問她:“聞說外間有風言風語起來,連宮禁裡都有被滲透的意思,愛妃似乎卻沒受到什麼影響?”
“有陛下在,區區蚊鳴蠅嗡,又算得了什麼?”雲風篁一臉篤定的挽住他手臂,親昵道,“妾身靜觀陛下追亡逐北就好!”
這會兒雖然還沒正式入夏,氣候卻已經暖和了。
帝妃衣著自然單薄起來,隔著輕軟的衣料,雲風篁敏銳的察覺到天子微微一頓,旋即含笑道:“愛妃真是聰慧。”
他被拉著在上首坐了,揮退左右,就興致勃勃的考校道,“愛妃不妨猜猜,接下來會是什麼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