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嘉好奇問:“你是如何說動那人下手的?”
皇後娘家嫂子的娘家表弟——能夠被選為禦前侍衛,就算性.子可能紈絝了些,終歸傻不到哪裡去。
就算當真信了家裡讓他殺晁靜幽滅口的話呢,至於大白天的當著若乾同僚的麵,在太初宮裡動手?這不是唯恐自家過的太舒服麼!
這等事做下,哪怕淳嘉沒親政、紀氏還權傾朝野的時候,都很難保住他。
遑論現在?
“妾身沒說動他下手啊?”雲風篁聞言,卻是掩嘴輕笑,睨一眼雁引身側的小內侍,那小內侍朝她靦腆的笑了笑,隻聽賢妃緩聲說道,“妾身隻是讓人將他騙去角落裡打暈,爾後拿走他的兵刃傷了晁氏,再扔回他身上……反正晁氏跟救人的羅荀都說是他乾的,他當時又沒證據證明不在場,不是他能是誰?”
淳嘉歎口氣,說道:“朕猜也是這樣。”
也看了眼那小內侍。
這次那小內侍卻笑不出來了,下意識的跪倒在地:“奴婢——”
“罷了,既是賢妃的吩咐,做了就做了罷。”淳嘉盯著他片刻,察覺到身側的雲風篁笑容都有些勉強了,心中權衡片刻,才輕哼一聲,
說道,“隻是沒有下一次!”
雖然這回這小內侍奉雲風篁的命令做這番安排,於他是有益的,但禦前之人,最要緊的是忠心聽話,重點是隻聽皇帝一個人的話。
小內侍此舉,多少有些逾越了。
淳嘉自然要敲打。
這也是發話的人是雲風篁,又在場,他得給這賢妃麵子,所以才輕輕揭過。
若果雲風篁不在跟前,又或者小內侍聽了其他人的吩咐的話,淳嘉是肯定沒這麼好說話的。
作為一個有著八年傀儡經驗的天子,淳嘉對近侍的忠心那是相當在意了。
“陛下,妾身也是怕不這麼做的話,晁氏接下來怕是性命難保。紀氏勢大,防不勝防。”雲風篁於是解釋了幾句,“原本應該稟告陛下之後再行此事,但若那樣的話,恐怕有人會懷疑陛下指使……妾身所以才先斬後奏,還請陛下莫要見怪!”
淳嘉對著小內侍暗自惱怒,對寵妃卻舍不得說重話:“愛妃乃是為朕考慮,朕怎會見怪?”
他不欲再說這事兒,遂緊接著岔開話題,“對了,淑妃之事,你打算怎麼安排?”
雲風篁心道,本宮倒是巴不得用這事兒廢了皇後,然後自己入住延福宮呢?
但她知道,淳嘉必然是不肯的。
首先皇後此刻還不能廢棄;其次就算皇後廢了,這人心目中適合坐上後位的人選,怕也不是自己。
誰叫她沒有一群能夠為皇帝左膀右臂、且鞠躬儘瘁死而後已的父兄叔伯?
淳嘉可以給她後位之外的高階妃位,給她不遜色於皇後的尊榮與寵愛,乃至於偏愛……但皇後之位,他還是看家世、看前朝局勢選人的。
這話他沒有直接講出來,但言談舉止之間的流露,卻已經多次強調過這點了。
這位天子許是因為身世波折的緣故,自來冷靜而理智。
他不是那種寵愛某個人就將一切都置之度外的主兒。
江山他也要,美人他也愛——仔細想來,明君都是這麼個德行。
雲風篁又雙叒叕惋惜,淳嘉怎麼就不是個不辨菽麥的蠢貨?或者任性妄為的昏君?
可能因為天下皆盼中興之主,獨她暗祈桀紂再世,未免力量不足,反正目前為止,雲風篁自覺取代紀皇後的可能性不大,遂按下遺憾,斟酌著措辭:“這事兒,陛下早先說過,與崔氏之流有著密切的關係。當然,皇後應該也不無辜。但眼下不是廢後的時候,若是針對崔氏呢,未免會令前朝諸大人分心……要不,就從皇後身邊入手?”
淳嘉說道:“你是說紀暮紫?”
“她如今正為兩位太後娘娘祈福呢,又是二皇子三皇子的生母,還是不了。”雲風篁說道,“宮裡不是還有個薛婕妤?隻是她去歲才入宮,至今伺候陛下也沒幾回,就不知道陛下舍得不舍得?”
薛笑歌出身的薛氏,是敏陽侯的嶽家,是紀氏諸多姻親裡資格最老的幾家之一,得到紀氏的扶持、本身的權勢也是紀黨中的佼佼者。
若能將之鏟除,於紀氏不但是元氣大傷,更能震懾紀黨門下諸黨羽!
……如此也不算對不起晁靜幽的當朝揭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