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還沒過去問呢。”雲風篁低聲說道,“一則茲事體大,怕走漏風聲影響到前朝;二則,僅憑兩個小宮女的一麵之詞就懷疑高位妃子,也不妥當。看著時辰差不多了,就先來跟陛下稟告下。”
畢竟宣妃瑞妃的家世擺在那裡,她們要是沾上謀害天子的罪名,洛氏歐陽氏很難不想到,自家女兒跟後位怕是沒什麼關係了。
哪個天子會放心一個為了爭寵在自己早膳裡做手腳的人在後位上?
就是宣妃瑞妃中間坐上了後位,她們的娘家也要擔心,一旦淳嘉禦極宇內了,立刻就會跟他們算賬。
那他們可要提前考慮自保了啊,比如說,養寇自重,放紀氏一馬?
所以不管這事兒是不是二妃做的,二妃都不能跟這罪名有關係——甚至都不能讓她們知道,她們被懷疑了。
“……愛妃做的很好。”淳嘉眸色深沉,也不知道信沒信她這話,沉吟片刻,方才說道,“既然絕大部分人都以為是紀氏,那就是紀氏罷。”
雲風篁也不驚訝,平靜的應了,又問:“那私下裡……還要查麼?”
到底是天子的膳食被做了手腳,哪怕為了大局考慮,息事寧人的拖了紀氏出來頂缸,可按照常理,天子總要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免得再次著了道兒的。
畢竟這回是立刻暴斃的毒也還罷了,左右過不了試膳內侍這一關。
要是哪天被換成過會兒才發作的,又或者是一年半載才起作用的……淳嘉豈不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在關乎本身安危的事情上,做皇帝的再昏庸也不可能就這麼稀裡糊塗的含糊過去不是?
所以儘管認定此事八成是淳嘉自己乾的,雲風篁還是假裝沒看出來的問了句。
然後淳嘉也是非常注意細節的讓她私下裡繼續查,務必查清楚是哪個喪心病狂的東西下這樣的毒手?
“陛下放心,妾身一定查個水落石出。”雲風篁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開始盤算,要找誰當替罪羊。
反正淳嘉這個真凶是不可能交出去的,甚至她都不會表現出來自己對於天子的懷疑——然後總歸需要一個真凶——既然她負責此事,不趁機鏟除異己這不是浪費麼!
淳嘉溫和道:“愛妃做事朕是最放心的。”
話到這兒,雲風篁正待起身告退,繼續去處置,外間雁引進來稟告,說是太皇太後那邊得知了今早上的變故,非常擔心,派人過來探望。
“告訴來人朕此刻正忙著。”淳嘉聞言隨口吩咐,“待會兒再去給皇祖母請安……若是皇祖母方便,朕今兒個就陪皇祖母用膳了,順道看望紀母後跟明惠。”
提到明惠公主,雲風篁想了起來,等雁引出去傳話了,就問皇帝:“明惠公主殿下那邊也不讓妾身們探望,之前傳了病重的消息到現在,也沒了後續,卻不知道公主殿下如今如何了?”
按照常理來講明惠公主不太可能忽然病重的,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雲風篁還真擔心這位公主忽然香消玉殞了。
倒不是心疼孝宗唯一的嫡女,而是怕明惠之死會拖累了縉雲跟蓬萊兩位公主的婚期,以至於節外生枝,又出什麼岔子。
“朕去過兩回,也沒見著人。”提到這事兒,淳嘉臉色也不好看,“據紀母後說,太醫隔日施針,暫且穩住了病情,隻是人還是虛弱的很,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怕過了病氣給朕,故此不讓見。”
他也退而求其次的讓禦前宮女去探望,然後跟之前陸其道過去差不多,明惠公主躺在帳子裡昏昏沉沉,臉色蠟黃的確像是不太好的樣子——看不多一會兒就被委婉請出來,讓彆打擾了公主養病。
淳嘉跟雲風篁一樣很懷疑這事兒有內情,但畢竟太皇太後跟紀太後的身份擺在那裡,沒有確切的憑據也不能強行做什麼。
最關鍵的是,病一個明惠公主,哪怕病死一個明惠公主,有什麼用呢?
想不通。
難道要栽贓給淳嘉,說淳嘉乾的?
問題是這也太過滑稽了,皇帝弄死鄴國公、弄死太皇太後或者紀太後,還能說是為了攬權,他針對一個即將下降的公主乾什麼?
而且就明惠公主那尊容,想編點喪儘天良的“內情”打擊淳嘉都不太可能。
淳嘉此刻皺眉了會兒,暫且放下,隻道:“愛妃若是有暇,待會兒隨朕一起去給皇祖母請安罷。”
他雖然跟紀氏撕破臉了,但畢竟還是太皇太後的嗣孫,為了不讓外頭在孝道上質疑自己,隔三差五都會去給太皇太後還有紀太後請安。
隻是很少帶妃嬪。
一來太皇太後跟紀太後對於紀氏女之外的妃嬪向來不是很喜歡,這一回兩位紀氏後妃都不在,她們看諸妃就更不順眼了;二來淳嘉不喜這兩位,每次都是來去匆匆,他一個人借口政務繁忙也就走人了,多帶個妃子,多一番寒暄問候,反而更耽擱。
這次會帶上雲風篁,恐怕不隻是湊巧賢妃就在跟前,恐怕也是存了讓雲風篁到時候試探一下明惠公主的用意。
雲風篁這麼想著,半晌後隨淳嘉到了金鏤軒,見禮畢,被太皇太後賜了座,就立刻主動問起了明惠公主:“妾身好些日子沒見明惠公主殿下了,心中實在想念,卻不知道公主殿下現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