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很長時間得不到淳嘉的關注了。
這麼下去,就算淳嘉不找他麻煩,他也會被排擠出權力的中心。
崔琬當然不甘心。
今兒個這事情他自覺是個機會,可不要站出來刷一刷存在感?
果然淳嘉難得對他和顏悅色,親自出言安撫了一番,令他起身,保證:“朕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也是給朕、給公襄氏列祖列宗一個交代!”
臣子們沒人敢反駁,畢竟這事情太大了,偌大宮闈,皇帝大婚時候的妃子居然隻有陸其道一個幸免於難,連皇後都難逃毒手,這到底誰乾的?這到底什麼人才有這手段?這到底圖什麼?!
他們不敢想。
而陸其道則快瘋了:“這不可能!不可能!!!”
“事實俱在,充儀還要胡攪蠻纏麼?”不遠處,紀皇後用憐憫的目光看著她,語氣平靜,“其實,這幾位隻是還活著的,如已經去了的前貴妃前淑妃……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呢!”
這話提醒了翼國公與鄭具父子,他們也一起出列,請皇帝徹查到底,給他們
家女兒一個公道。
事情到了這裡,陸其道是肯定不行了。
攝政王都沒辦法解釋,如果真凶其實是庶人紀晟的話,為什麼紀晟連兩個親侄女都不放過,卻放過了陸其道?
哪怕陸其道的義父清平侯曾經是紀晟跟前伺候的,可一個奴仆的義女,還能越過親侄女去?
這得是什麼樣關係的奴仆?
這個話題不能提。
一提就有讓孝宗頭頂草原的嫌疑。
攝政王與孝宗畢竟兄弟情深,他是不會也絕對不允許彆人這樣想的。
淳嘉當然也不會這麼坑自己嗣父。
所以隻能是陸其道有問題,她利用自己義父跟庶人紀晟的關係,打聽到了這麼個隱蔽的害人的方法,用在了整個後宮除了自己之外的她所有能害到的人身上,約莫是打算生下皇長子好母憑子貴。
但冥冥之中自有報應,她的寵愛並不多,妊娠那是一次都沒有過。
同樣被報應的還有攝政王。
本來以他的權勢地位,完全可以將鍋全部甩給陸其道,舍車保帥保下清平侯的。
可是前不久紀晟被落實了謀害孝宗子嗣的罪名後,他可是親自帶人覆滅了紀氏滿門!
這時候輪到淳嘉的妃嬪受害了,他作為叔父,又有什麼臉麵去保清平侯?
索性淳嘉因為還不想跟他鬨翻,主要也是沒把握這個時候跟攝政王翻臉,所以隻是以“教女不嚴”削去了陸春草的爵位,官位貶了幾級,讓他在家閉門思過個三個月的,就算懲罰了:“畢竟是伺候過先帝的老人,雖然茲事體大,朕也不忍苛責。”
相比攝政王的震怒,陸春草十分平靜的接受了這個結果,還很恭敬的磕頭謝恩:“罪臣愧領,罪臣對不住先帝也對不住陛下。”
這中間陸其道幾次三番露出豁出去的表情想說話,但都被他用嚴厲的眼神止住了。
然後這天朝會到這兒也結束了——至於陸其道要怎麼處置,反正肯定活不了了,這是妃子,合該由後宮料理,臣子們也沒提。
散朝後,陸其道渾渾噩噩的跟著帝後回到後宮:“陛下,皇後娘娘,妾身……”
“你先回去你宮裡待著。”淳嘉沒給她說話的機會,“朕與皇後說點事情,再去看你。”
“陛下,妾身真的是冤枉的。”陸其道堅持道,“求陛下明察秋毫。”
她說這話時,旁邊皇後投過來憐憫的注視,這讓陸其道暴怒起來,忍不住忘了上下尊卑,衝上去質問:“是你在栽贓我!!!你故意的對不對!?你害了所有人,卻專門留下我當替罪羊!!!”
“這件事情的確需要一個替罪羊,但需要的人怎麼會是本宮呢?”紀皇後很鎮定的反問,“如果我紀氏不曾敗亡,本宮做事,還用得著替罪羊?如果我紀氏敗亡了,就像現在這樣,本宮就算有一百個替罪羊,難道能保下自己?那本宮又何必這樣多此一舉的預備所謂的替罪羊?”
陸其道一僵,她的脖頸似乎變成了石頭做的,用一種非常僵硬遲緩的動作,一點點扭轉,看向旁邊的淳嘉。
淳嘉表情很淡漠,全不似平常的溫和儒雅,他很隨意的瞥了眼陸其道。
那眼神平靜到毫無感情,掠過她時仿佛是掠過一塊石頭一叢草葉,那樣的無動於衷:“皇後,走罷。”
他甚至沒有看她的意思,不過是去看皇後時目光從她身上滑過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