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風篁謙遜道:“您這話說的,妾身可要不好意思。妾身這麼點兒想法,在您跟前算得了什麼?不過是您這些日子乏著,精力難免不如平時,這才思緒倦怠,叫妾身給您分憂了一回。”
袁太後若有所思的,半晌才“嗯”了聲,道:“哀家這會兒的確有些乏了。”
於是雲風篁趁勢關心幾句,就提出了告退。
太後沒留她,隻叮囑了一番照顧好膝下的兩個皇嗣,也就擺手讓她離開。
等她走了,袁太後就跟蘸柳說:“你覺得呢?”
“婢子覺得應該不是賢妃娘娘?”蘸柳沉吟道,“聽說宣妃那幾家,提前都給了她不少好處,換取她這會兒莫要添亂,賢妃娘娘也是答應了的。倒是瑤寧夫人那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袁太後說道:“昭武伯府沒動靜很正常,這事兒皇兒就跟哀家說過,他們怕是還蒙在鼓裡,怎麼敢想這樣的好事?自然也不會多此一舉了。隻不過你也知道,前兩日這賢妃去了皇兒跟前,跟皇兒關起門來嘀嘀咕咕了好半晌。昨兒個皇兒就來跟哀家說了這繼後的事情,說不打算立宣妃她們,要立瑤寧夫人……由不得哀家不懷疑賢妃啊!”
蘸柳勸道:“這不是中間還隔了兩天的?興許那天賢妃單獨稟告陛下的是其他事情呢?”
“皇兒偏袒她,故意緩了兩日來說,好給她遮掩罷了。”袁太後微微搖頭,說道,“你隻要想想,繼後是宣妃她們,跟繼後是瑤寧夫人,誰對賢妃有利,就知道這建議,怕是跟賢妃脫不開關係。”
“可也有可能是陛下自己想出來的。”蘸柳提醒,“昭武伯乃攝政王臂助,若能以瑤寧夫人為後離間,豈不是好?”
而且,“剛剛您那麼問賢妃了,賢妃也沒提半個字瑤寧夫人,更沒說宣妃她們不好。興許賢
妃壓根就不知道這事兒?”
袁太後歎口氣,說道:“哀家曉得你不想哀家跟皇兒的寵妃為難,免得哀家同皇兒之間生分了。但這個事情,哀家是不會冤枉賢妃的。這小雲氏什麼秉性你我還不清楚?最是不安分最是狡詐不過。自從紀氏覆滅,這宮裡誰不知道紀淩紫在後位上坐不久了?”
“就算有自知之明沒法覬覦那個位子,還能不打聽清楚了繼後人選,好早做準備?”
“結果呢?”
“她這兩日,既沒有時常去太初宮纏著皇兒,也沒來過春慵宮同哀家這邊套話……你說她這不是早就知道了答案,是什麼?”
蘸柳遲疑了下,說道:“也有可能賢妃隻是覺得自己地位穩固,不拘誰做繼後都威脅不了她?”
袁太後冷笑道:“這可能嗎?她有那麼安分?真安分,還會在剛才哀家好心好意關心她時,那樣連諷帶刺的回哀家?”
……這下子蘸柳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隻歎口氣:“就算是賢妃給陛下出的主意,但陛下已經答應了……這事兒,怕是不好反對。”
“哀家不是要反對立瑤寧夫人,誠然這是對皇兒有益的,哀家做什麼要讓皇兒為難?”袁太後搖頭道,“哀家隻是覺得,如果這主意是賢妃出的,那這個小雲氏,絕對不能留,而且得速速的處置了她才是!”
蘸柳一驚,說道:“娘娘?!”
“這不是哀家心狠,你想想紀氏,可不就是因為太皇太後是神宗陛下認為的賢內助,其娘家父兄也都是神宗的左膀右臂,得了神宗信任,故此從一介尋常世家,一躍為國朝世家之首?”袁太後鄭重其事的說道,“謝氏雖然門庭寒微,比紀氏當年大有不如。但這小雲氏,進宮才經年,尚未生養,就能夠在立後這樣的大事上說動皇兒,遑論日後?”
“她還攛掇皇兒將遂安許給了謝氏子!”
“這麼下去,怕不又是一個紀氏!”
“國朝有一個紀氏已經是國之不幸,絕對不能再出第二個了!”
太後籲了口氣,捏著額角,“這事兒,哀家先跟皇兒委婉提一提,如果皇兒舍不得,那……總之你先叫底下人預備著罷。皇兒好容易才有今日,哀家絕對不允許,有人壞了他經營多年的明君聲名!”
神宗皇帝在位時也是極英明的,不然也不會以“神”字作為諡號。
但就因為紀氏把持朝政,逼的孝宗鬱鬱而終、逼著淳嘉韜光養晦八年之久才親政,落了個晚年識人不明的遺憾——實際上,在神宗一朝,紀氏並無劣跡,反倒是出了名的能乾與忠心。
但因為紀氏是在他的賞識與安排下起家的,甚至後來孝宗會被紀氏轄製,有個很大的原因就是神宗臨終前當眾叮囑孝宗要多向舅家請教、多聽舅家勸諫,不要依仗天子身份一意孤行。
這一番原本是神宗愛護兒子的告誡之言,卻被紀氏當成“先帝遺訓”,不止一次抬出來鎮壓孝宗。
袁太後汲取教訓,卻不打算讓淳嘉步上神宗的後塵。
她這裡下定決心的時候,剛剛回到浣花殿的雲風篁,正吩咐著陳竹:“派人去宣妃瑞妃曼雅夫人還有殷昭儀那兒去,告訴她們,剛剛慈母皇太後召見本宮,詢問繼後人選之事。”
陳竹抄手站在下頭,聞言應下,不見下文,疑惑道:“娘娘,就說這一句嗎?”
雲風篁笑著點頭,心道,都說完了,還怎麼撈好處?
這個眼接骨上,她可不能白跑一趟春慵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