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風篁虛情假意道:“但他畢竟是陛下叔父,要不陛下回頭將妾身貶個位份,讓他心裡舒坦些罷?”
“他心裡舒坦了那朕呢?”淳嘉頭也不轉的反問,“還是你也以為朕真的沒脾氣?”
雲風篁道:“妾身隻是怕陛下為難。”
淳嘉終於側首看了她一眼,慢條斯理道:“朕為難的時候還少麼?”
這麼說你已經習慣了?
雲風篁哼笑了下,既然皇帝沒有遷怒她的意思,那她就不管了,接下來攝政王怎麼出招讓皇帝操心去吧。
她對皇帝有信心。
遂轉頭看向底下的歌舞。
酒過三巡,雲風篁起身
離席去更衣,再回到座位上,卻發現淳嘉不見了。
“陛下也去更衣了。”陳竹小聲告訴,“不過奴婢看到翼國公跟歐陽大人他們也陸續去了……似乎去了旁邊的偏殿。”
估摸著討論怎麼對付攝政王吧,雲風篁心不在焉的想,隨意擺擺手:“本宮知道了,叫禦膳房做些解酒的羹湯送過去。”
等陳竹去傳話,她就尋思起了偏殿的地形,記得偏殿後頭是個小小的庭院,種了些花樹花草的,這季節雖然已經開始凋敝,但掩藏身形還是沒問題的。
所以,要不要去聽個壁腳呢?
雲風篁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衫,她入場時穿的是四妃的禮服,但剛才更衣換的就是一套碧色宮裝。
雖然不算特彆的泯然,卻也不是很打眼……想到此處心頭一動,略坐了會兒,就又悄悄離開。
隻是走到外麵,沿著遊廊步出一段路,尚未向偏殿後頭轉去,忽聽不遠處的桂樹暗影裡,有人沉聲道:“賢妃娘娘請留步!”
這聲音熟悉的讓雲風篁猝然怔住。
似乎千年萬年又似乎刹那間,她深呼吸了下,停步轉頭,命陳竹等人退開到遠處盯著四周,免得有人過來撞見,這才側頭看向那處暗影。
戚九麓攏著袖子靜靜而立,正目光深沉的望著她。
“……你怎麼也來了?”雲風篁躊躇了下,低聲問。
這話出了口又覺得不大合適,正待補充,就聽他淡聲說道:“我隨世子來的,方才攝政王離開,世子讓我留下來,托你一件事。”
雲風篁心不在焉道:“他昏了頭麼?他有事情不好自己來跟我說?”
畢竟淳嘉是知道她跟戚九麓的事情的,所以一定要有個外男來同雲風篁說事情,還不如公襄霄自己過來安全點。
“世子說,北方有異動,恐怕太平不過兩年。”戚九麓沒接這個話,隻語氣平淡的敘述道,“他希望賢妃能夠勸說陛下,為其擇名門貴女為妻。”
說罷,複深深看她一眼,就悄沒聲息的退走了。
雲風篁站在原地,心頭百味陳雜,片刻,才召回陳竹等人,繼續往淳嘉君臣議事的偏殿後頭走。
清人剛剛是看到戚九麓了的,就很惶恐,一路走一路看她臉色,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娘娘,剛才那人……?”
“他是給攝政王世子傳話來的。”雲風篁說這話時心頭一酸,這話也不過是搪塞其他人罷了——攝政王不重視世子,公襄霄消息不算靈通,北地異動這個事情似乎前些日子淳嘉就接到消息,但太平不過兩年,前朝後宮至今沒有這樣的風聲,公襄霄一個被圈養在帝京的世子能知道什麼?
倒是戚九麓之前一直在定北軍中,這話其實是他自己要來說的,不過是打著公襄霄的旗號而已。
他為什麼要將這種軍國之事告訴雲風篁呢?
是因為她剛剛正麵懟了攝政王?
攝政王與定北軍幾如一體,而北地一旦起了烽火,定北軍的重要不言而喻。
到那時候,攝政王如果要追究雲風篁……就算淳嘉舍不得,群臣也不會坐視的。
至於說公襄霄想娶名門貴女,這都不是什麼事兒了。
雲風篁悵然一歎,眼看前頭就是偏殿,正待繞到後頭,不想這時候殿門卻忽然被打開,幾個重臣簇擁著淳嘉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