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是暫時的。”淳嘉溫言道,“你該知道,這種情況不可能一直下去。也許用不了多久……”
“也許用不了多久,我就死了呢?”雲風篁打斷他的話,“主使毒害我的人到現在都不清楚是誰不是麼?”
淳嘉有點無言以對。
雲風篁垂下眼眸,手指撥弄著腰間的佩飾,語調冷冷的:“我不想跟你說這些了,不然顯得我跟袁楝娘一樣,遇事就隻會跟你發脾氣!”
吐了口氣,她抬起頭,“今兒個兩位太後娘娘既然鬨起來,想必你還要去春慵宮走一趟?晚上你也去其他人那兒罷,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淳嘉沉默了會兒,道,“好。”
等聖駕離開,雲風篁就讓陳竹滾過來:“那蔡氏同明惠長公主跟前的宮女是怎麼回事?!你之前幫她來求本宮的時候,為何隻字不提?!”
陳竹一早聽到朝會上的事情時,就嚇的不行了,此刻跪到她跟前,不禁聲淚俱下:“奴婢該死!奴婢當初為她來求娘娘時,她哪兒有這樣的關係?卻不想靠著娘娘賞的一條命活下來,不思回報,反而吃裡扒外的陷害娘娘!萬幸娘娘機敏聰慧,且吉人自有天相,否則奴婢就算生生世世做牛做馬,也不能贖罪萬一!”
雲風篁麵色陰沉:“廢物!這是你認識的人,私下擺了本宮一道,你卻什麼都不知道!那本宮要你這奴才有何用!”
“求娘娘開恩!”陳竹哽咽著匍匐在地,伸手去夠她裙擺,賭咒發誓這隻是例外,絕對沒有下一次。
清都清人看著躊躇,想幫腔又不敢,最終還是紅萼仗著年紀小,平素比較受到雲風篁寬容,鼓足勇氣說了幾句情,說這個事情既然是陳竹惹出來的,不若讓陳竹去了結,不然未免太過便宜陳竹了。
……主要絢晴宮如今也找不出第二個人暫代陳竹的差使。
要是當真一怒之下杖斃了他,短時間裡雲風篁怕是出了浣花殿就一無所知了。
這是自己的責任。
雲風篁沉著臉,麵無表情的看著跪在自己麵前嚎啕大哭求饒的陳竹,她晉位太快,來不及慢慢兒栽培收攏心腹,又不放心年長宮人,怕他們過於滑溜不會太忠心,又或者乾脆就是彆人的眼線。故此在最早伺候自己的內侍裡,擇了這還算機靈也年輕的陳竹作為絢晴宮的大總管。
由於陳竹年輕資曆淺,怕他彈壓不住底下人,地位不穩影響了給自己辦事,她平常就對陳竹格外抬舉點……這麼著,陳竹倒也算爭氣,很快立起來了,卻也落下了一個缺憾,就是絢晴宮的侍者裡頭,宮女之間尚且可能有些小小的爭執,內侍卻是毫無疑問以陳竹為首的。
底下的宦者莫能與他爭鋒。
如此,沒有這一次也有下一次,陳竹遲早都會懈怠的。
或者說,這蔡氏的事情是鬨起來了瞞不住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這陳竹難道沒有其他的疏漏麼?
她早該再抬舉一個內侍,與陳竹作對的那種,兩個奴才互相較勁豈不是更有動力。
而且互相彆苗頭拆台的話,那蔡氏的動靜怕是早就被發現、告到她跟前了。
雲風篁暗自反思著,緩緩開口:“陳兢。”
還在哭泣請罪的陳竹聞言,整個人都哆嗦了下。
他很想祈求的看向主位,但他不敢,隻能繼續趴在地上,抽泣著說著央求的話。
被喚上來的是跟陳竹年歲仿佛的少年宦者,他強按狂喜之色,極謙卑的跪倒在秋香色氍毹上:“奴婢在。”
“從今兒個起,你為我絢晴宮大總管。”雲風篁麵無表情的宣布,“陳竹行事不周,陷本宮於危難,本該重罰!然念其是最早伺候本宮的老人之一,又素來還算勤勉……”
她斟酌了下,“就杖責四十,罰沒半年俸祿,削去大總管之位,降為副總管,為陳兢副手,以觀後效!”
四十廷杖其實已經可以打死人了,但既然雲風篁說還讓他做副總管,行刑人自然心裡清楚,不會下死手。
當然
活罪難逃,怕是陳竹至少得在榻上躺上十天半個月的。
縱然如此,陳竹也是鬆口氣,絢晴宮本來沒有設副總管的,當然雲風篁這麼說了,以後也就有了……到底沒被一擼到底,可見自己以後還有希望。
就他伺候的這位主子,一怒之下送他一卷草席去亂葬崗的事兒不是做不出來,這次算是手下留情了。
他慶幸又不甘的磕頭謝恩,退下去領罰前,飛快的看了眼陳兢。
這昔日的手下正站在他平素的位子上,諂笑著給雲風篁捏著肩,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雲風篁閉著眼,享受著底下人的殷勤,尋思著下一步該怎麼做?
淳嘉的本事她是相信的,之前毫無防備也還罷了,既然緩兵之計成功了,接下來頭疼的就該是攝政王他們了。
但她不能什麼都指望淳嘉。
蔡氏是必須死的,她進宮這兩年,難得做件好事,雖然是順手之勞,而且存了日後留用的想法,卻也實實在在的保了蔡氏一命。
結果這賤婢不但沒有好好報答她,反而還跟明惠那邊坑了她一把……這種恩將仇報的白眼狼,不但得死,而且得死的慘絕人寰以儆效尤才是!
隻是蔡氏暫時不能死,否則豈不是越發坐實了明惠長公主的誣陷?
哦對了還有這個長公主,庶人紀晟還在時也沒這麼討厭啊,看來這做女兒的離開了娘就是不行,總得安排她儘快下去跟紀晟團聚。
還有攝政王……
還有陸春草……
想到陸春草就想到陸其道……
又想到之前廟堂上那群老家夥的嘴臉……
再想想,這天下地上簡直沒有一個好東西!!!
雲風篁憤怒的一拍桌子,嚇的左右連同新上任的大總管陳兢一起跪下來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