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嘉這兩回為了雲風篁罷朝,對外理由都是宮禁安危非同小可,並不是純粹為了賢妃。
這話卻也不全是借口。
絢晴宮自來就是高位妃子的居處,毗鄰延福宮,與內朝所在的太初宮隔著太液池斜對。
如此要緊的地方,一宮主位中毒險死還生,不找出確鑿的真凶,淳嘉要是能夠放得下心來才怪。
所謂陸春草是罪魁禍首不過是在沒找到真凶又迫切需要一個替罪羊的情況下,本著能削弱攝政王一分是一分、實在不行也能找借口將皇城司要回來的想法,皇帝親自授意皇城司修改證據指過去的。其實陸春草的手並沒有那麼長。
這段時間,淳嘉一邊跟攝政王鬥,一邊私下裡吩咐皇城司追根究底,務必查個水落石出。
然而始終沒有線索……雲風篁捫心自問,易地而處,她也要懷疑上自己了。
畢竟,事情是在浣花殿發生的。
那麼還有誰,能夠比自己這個浣花殿的主人更方便做手腳?
哪怕一點兒證據都沒有吧,但某種意義上,收尾如此利索如此乾淨,似乎也是她這個賢妃最可能。
唯一讓淳嘉不敢直截了當詢問的,就是她的的確確差點死掉了。
在這個疑慮無法解決之前,皇帝頂多隻是懷疑,到底不能確認的。
所以雲風篁覺得,必須在他心中的疑慮加深之前,給他安排一個鐵證如山的真凶,好將自己摘出來。
現在問題來了,這個真凶……誰合適?
這就比較尷尬了,要是中毒的是賈蘋葉啊雲卿縵啊崔憐夜之類,那人選多的是。
畢竟這些人要麼位份比較低,要麼手段不行,要麼就是位份不高還手段欠缺,下手很容易。
但雲風篁不然,她論位份是四妃之一,論寵愛獨此一份,論手段更是令前朝後宮都為之側目……就算她中毒的時候被認為是難得的、偶然的、湊巧的疏漏跟懈怠期間,那也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夠坑到她的。
身份手段仇恨都得過關才是。
本來雲風篁的打算裡,能栽贓袁太後就首選袁太後,栽贓不成就是瑞妃。
可前段時間歐陽燕然主動伸了橄欖枝,瑞妃這人選就不妥了。
倒不是雲風篁轉了性子想做個體貼周到的好盟友,而是雙方既然約定攜手,一旦瑞妃有了麻煩,歐陽家能不找她幫忙?
到時候這事兒還不是找在她頭上?
這不白折騰麼!
然後從前朝考慮的話,顧氏很有動機。
畢竟他們家要是出了繼後,雲風篁這個撫養著皇長子的寵妃,毫無疑問是眼中釘肉中刺。
但不是雲風篁看不起顧箴啊,說顧箴能夠在浣花殿上給她下毒,彆說淳嘉了,估計念萱都不能信……
敵人太弱也是個麻煩啊!
雲風篁暗自感慨,想抓個替罪羊都找不到合適的。
她斜睨了眼還在一臉愧疚的皇帝,慘然說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想說什麼了,反正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末了徐徐起身,就朝外走。
淳嘉連忙問她去做什麼?
“自然是去給兩位太後娘娘請罪。”雲風篁也不回頭,冷笑著說道,“反正繼後即將定下,六宮即將有主,這宮裡,有沒有我雲風篁都無所謂!”
“你要生氣跟我說啊,何必去兩位母後跟前?”淳嘉歎口氣,勸她冷靜點,“而且繼後怎麼回事你還不清楚?誰說這宮裡有你沒你無所謂的
?”
雲風篁站住了腳,仍舊不回頭,隻說道:“你總覺得我跟袁楝娘差不多,就會給你找麻煩,一點兒也不在乎你。你彆急著否認了,你昨兒個沒有隻字片語悄悄兒去了瓊芳宮,不就是這麼想的?既然如此我就讓你看看,我到底在乎的是你這個人,還是這所謂的賢妃之位!”
說著開了門就出去——淳嘉無奈,揚聲吩咐雁引將她攔回來。
禦前侍者雖然不敢得罪雲風篁,卻更不敢違抗聖命,做低伏小的,作好作歹的,糾纏了好半晌,硬生生將雲風篁勸回了屋子裡。
門重新關上,雲風篁也不去榻前,就在離門最近的座位上坐了,抱頭痛哭。
淳嘉這會兒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才好,就從榻上起身走了下去,到她身邊坐下來,正待開口,誰知道雲風篁立刻抬頭,指著榻上,很凶的喝道:“你給我躺回去!!!沒聽太醫說麼?!”
“你看,你這樣在意我,我怎麼會覺得你跟楝娘一樣不懂事?”淳嘉趁機說道,“這回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對,叫你傷心難過了,下次再也不會了,好不好?”
雲風篁冷笑著道:“陛下可千萬彆說這樣的話,妾身福薄,擔當不起!”
淳嘉歎道:“又來了。怎麼總說這樣的氣話?”
雲風篁擦著眼淚懶得接這個話,隻是推著他回去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