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肯,說道,“難道你叫我看著你在這兒哭?”
“合著我如今連坐在這裡哭幾聲都不成了?”雲風篁聞言立刻道,“陛下還沒有新人吧?就這樣容不下我這個舊人了?”
淳嘉覺得自己現在說什麼都是錯的,就尋思著換個方式:“你那倆侄女十分可愛,要不封她們些什麼?”
“我謝氏門第寒微擔當不起!”雲風篁之前對他給予的加恩都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這次卻是一口回絕,還道,“之前陛下還說過猶不及,我謝氏根基淺薄,若是這會兒就晉我為貴妃,恐怕有害無益,這會兒卻連我兩個年幼侄女兒都不放過了嗎?我固然有錯,稚子何辜!”
淳嘉:“……”
好吧他確認了,他現在果然說什麼都是錯的……
雖然但是,賢妃還是要哄的……
皇帝凝眉片刻,正待開口,外間卻傳來一陣腳步聲,跟著雁引小心翼翼的隔門稟告:“陛下,娘娘,宣婕妤來了,說是有要事想要稟告娘娘。”
“宣婕妤這會兒過來做什麼?”淳嘉一皺眉,覺得洛寒衣果然什麼都不行,添亂第一名,隻是正要發話讓雁引將人打發走,卻見雲風篁立刻止了啜泣,凝神聽著,話鋒就是一轉,“讓她去小花廳候著!”
跟著一本正經對雲風篁道,“宣婕妤雖然不甚聰慧,但這會兒六宮都知道你乏著,想必隻是小事的話不會前來。”
雲風篁也是這麼想的,哼了一聲道:“煩請陛下在此稍候,妾身過去一趟。”
她這會兒眼眶紅腫,再加上淳嘉就在跟前,也就沒喊人進來伺候,自己坐到妝台前梳洗打扮。
淳嘉就跟上去給她打下手,他居然頗為在行,幫忙幫的恰到好處,完全不是那種對脂粉釵環陌生的樣子。
哪怕戚九麓,算是很順著雲風篁了,但北地男兒到底嫌棄脂粉氣,頂多知道哪家鋪子的胭脂水粉中她的意,隔三差五買些個送她,要讓他伺候著雲風篁梳妝,他也是做不來的——畢竟兩人未曾成親,他也沒怎麼見過雲風篁梳妝的樣子。
當然雲風篁並不會因此就誇獎淳嘉,反而起了疑心,覺得他這都是早先寵著袁楝娘的時候練出來的
。
“從前母後梳妝,我在旁邊待著無趣,就給她遞遞拿拿。”淳嘉似察覺到她的想法,主動說道,“卻也將諸般器物用途記了下來。”
雲風篁從他手裡接過一支赤金鬆鼠葡萄簪,慢條斯理的插進鬢發間,哼笑道:“知道陛下純孝,卻跟妾身炫耀個什麼?妾身福薄命苦,不能儘孝生身之母膝下,好了吧?”
淳嘉:“……”
他現在不隻是說什麼都是錯的,那是做什麼也是錯的啊……
這賢妃怎麼這麼難哄?!
深呼吸,深呼吸,朕不氣,不氣,想想袁楝娘,其實賢妃比袁楝娘還好哄點……吧?
……才怪!
袁楝娘主要就是訴說她的委屈跟憤懣,可不會像賢妃這樣挑他的不是!
呃,好吧,好久沒去哄袁楝娘了,淳嘉都有點忘記自己這青梅不高興的時候是怎麼折騰自己了?
反正很不愉快就是了。
當然這會兒賢妃不高興,他也不見得愉快。
隻是想想剛剛雲風篁淚眼婆娑的時候還不忘記催他回榻上擔心他休養不好,淳嘉又覺得自己拿賢妃跟袁楝娘比是不是有點兒沒良心?
賢妃還是關心他的。
這會兒一句接一句的懟他,也不過是因為她受了大委屈在前。
賢妃本身還是講道理的……
淳嘉心裡嘀咕著,不防被推了把,他長年習武,下盤極穩,卻沒被推動,隻詫異問雲風篁:“怎麼了?”
“你是要氣死我還是要急死我?”雲風篁梳妝畢,原本就姣好的麵容越發豔麗,含怒望過來時星眸熠熠,美的盛氣淩人,“太醫剛剛說的話都忘記了?讓你躺著你還起來,還連外衫都不披一件!”
“哪裡就那麼要緊……”淳嘉欣賞的打量了一番她新妝的模樣,方回了神,他所謂的暈厥純粹是裝的,自然不在意,話說到一半,想起來賢妃精明的緊,剛才還試探過自己來著,這會兒沒準也是差不多的用意?
立刻把半截話吞了下去,改口道,“還不是怕你繼續生氣,氣出事兒來?你彆說,我這會兒就覺得有些頭暈。”
見雲風篁立刻麵上變色,也顧不上去見洛寒衣了,連忙扶了他躺下,又出去喊人,又召太醫,又訓斥這個那個……淳嘉就很享受這種她圍著自己轉的感覺,以至於一大碗湯藥端上來後,他還裝作虛弱的樣子,讓雲風篁耐著性子一勺子一勺子的喂完,這麼著,雲風篁也沒法跟他使臉色了,倒是神情凝重的跟他說起來明兒個朝會的事情:“要不明日也告假罷?可彆因為一時疏忽落了病根。”
淳嘉聽著就有點急了,他畢竟還是勤政的,目前的情況也由不得他不勤政。
誤了一次朝會也就算了,怎麼能連著誤上兩次呢?
隻是反對的話還沒說出來,雲風篁已經慎重其事的給他做主了:“雁引你去給兩位太後娘娘稟告下,看太後娘娘們的意思。”
兩位皇太後那當然都是以淳嘉的禦體為重。
得了這兩位的支持,淳嘉又不好說自己是裝的,他這會兒哪哪都舒服,剛剛都是騙人的,也隻能派人通知,說是明兒個朝會也歇上一日。
他不免有些哭笑不得,暗自告誡自己以後不要輕易跟賢妃裝病……正想著明兒個要怎麼合情合理的“康複”,免得後天也上不了朝,就見雲風篁打發了左右,湊到他耳畔小聲道:“這會兒大家都知道你為了我連續兩日罷朝了,你說那毒害我的人,過兩日會不會繼續對我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