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歐陽氏跟貴妃的聯盟，不如說，是歐陽燕然跟雲風篁的聯盟。
其他的婚娶、淑妃的投靠……都是附帶的。
但如今紀氏覆滅有兩年了，皇帝不但沒有打發了歐陽燕然，反而越發有著倚重的意思。那麼就算淳嘉不暗示，歐陽燕然也會找機會跟貴妃拆開的。畢竟作為世代簪纓出來的老臣，他很清楚作為肱股之臣，跟皇帝的寵妃交好，絕對不是天子想看到的一幕。彆說淳嘉並不打算安排雲風篁進入慶慈宮，就算他有這個意思，他又不是行將就木，撇下來的準太後、準新君需要老臣扶持。
皇帝年富力強正當壯年，太子都還沒立呢，這時候有重臣跟後宮來往密切，叫他怎麼想？
尋常天子都要心生猜忌了，何況淳嘉這種在外戚手裡過了戰戰兢兢八年才揚眉吐氣的主兒？
當然，歐陽燕然這般拆夥還有個最重要的緣故，就是當初他是為了自己的地位權勢才跟貴妃聯手的，現在地位穩了，那麼當然也不需要貴妃了。
尤其貴妃還不是皇帝默許的未來太後，他能不考慮萬一皇帝駕崩，興許會給貴妃安排好，免得雲風篁晚景淒涼，但應該沒那個閒工夫給歐陽氏安排好的……
他繼續支持貴妃，豈能不擔心顧氏的怨恨？
“……前些日子有人提議立儲，就給老夫提了個醒。”歐陽燕然淡淡說道，“不趁現在同貴妃分道揚鑣，難不成，等立下儲君之後再議？貴妃的野心人儘皆知。這位雖然出身不高，心氣卻高。從進宮起，就沒有一日是安分守己的。之前隻是養著記在貞熙淑妃名下的秦王，尚且處處爭強好勝。如今更是生下親生的十五皇子，豈能不覬覦儲君之位？若是陛下也有這個意思，興許還值得咱們家支持她。但顯然陛下沒有這個意思……貴妃一切恩寵來自於陛下，陛下無意，她就不可能成功！”
“那麼等她明晃晃的奪儲時，咱們若還跟她是一夥兒的。豈不是也要接下這番恩怨？這對於咱們家有什麼好處？”
“所以乾脆就這麼算了吧。”
他的子孫們都認可這個判斷，就是歐陽氏要跟貴妃拆夥。
問題是：“那也犯不著讓她將淑妃娘娘朝死裡逼啊！”
雖然歐陽氏人丁興旺不缺才貌雙全的嫡女，可歐陽福履當初能夠被選出去競爭繼後，自然是年歲仿佛的女孩子裡最出色的。
大家子再怎麼重利益，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看著長大的骨血
，又沒有犯錯，就這麼被家裡牽累……哪裡忍心？
“福履……”歐陽燕然看著他們急切的麵容，沉吟片刻，輕輕歎了口氣，說道，“你們這樣看重自家骨血是好事，福履是老夫嫡親孫女兒，老夫……又何嘗忍心？但此番，咱們家卻也隻能委屈她了！”
他緩聲解釋，“貴妃是聰明人，咱們同她拆夥的緣故她心裡清楚的很。針對福履，一則是因為她對付不了咱們家，隻能拿福履出氣；二則是為了立威！宮變之後，雖然陛下對貴妃寵愛依舊，可明眼人也看出來，貴妃怕是前途無亮。就算陛下私心之下給十五皇子冊封富庶，但藩王再得寵，又怎麼能夠跟太子比？貴妃如今也拿不出其他籌碼籠絡人心，那就隻能讓彆人害怕她、從而不得不聽她的！”
“這種情況下，咱們若是出手保下福履……貴妃必定怒火中燒，不肯罷休！”
“莫忘記她還在月子裡，之前因為早產的事情，陛下一度大發雷霆……陛下，對她是有著真感情的。”
歐陽燕然輕歎道，“老夫如今在朝中地位還算穩固。但……如果貴妃狠下心來要跟老夫為難，固然會消磨陛下對她的耐心，可陛下多半會答應！你們覺得，咱們家為了福履，要將貴妃逼到那種地步？犧牲一個福履，貴妃的臉麵得到遮掩，她還要為十五皇子謀劃，就不會再針對咱們，尤其是老夫如今的地位做什麼了；若不然的話，事情鬨大之後，對貴妃不好，對咱們，又豈能全身而退？”
歐陽家的子孫們這次你看我我看你，不吭聲了。
在貴妃跟歐陽福履之間，他們當然是選擇自家骨血的。
但……
如果在歐陽燕然的地位跟歐陽福履之間，他們……到底選擇了前者。
畢竟就歐陽氏的門楣，女孩子進宮做了娘娘，頂多錦上添花，於門庭的興旺沒什麼實質上的幫助，除非跟之前的紀氏一樣，出一位太後才成。
倒是歐陽燕然……可是歐陽氏如今頂梁柱的人物，怎麼能夠有著折損？
貴妃……想到宮裡那位一次次令淳嘉親自出麵維護，甚至連兩位太後遠走扶陽郡都無損帝寵的敏貴妃，眾人麵色都有些複雜。
誰能想到當年那位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寶林，能夠走到今日呢？
“祖父，如果貴妃逼死了淑妃娘娘之後，還不肯罷手呢？”短暫的沉默後，歐陽氏的長孫低聲道，“畢竟敏貴妃素來睚眥必報，就算要為十五皇子考慮，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歐陽燕然淡然說道：“不會的，就算敏貴妃不知道分寸，陛下也不會坐視。你以為咱們跟敏貴妃的來往，陛下不知道麼？其他不說，你那弟媳婦乃謝氏女，這一點，又不是什麼秘密。陛下英明，大是大非上並不因私廢公。此番是咱們先生出拆夥的打算，雖然這是陛下樂意看到的，但敏貴妃氣不過，針對淑妃下毒手，陛下就算不讚成，也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要是貴妃之後還要得理不饒人，陛下自然會看著不讓她太過分……老夫說了，陛下雖然不想廢嫡立庶，但對貴妃是有著情分的。”
他輕歎道，“所以，陛下絕對不會讓貴妃做出不可收拾的事情來，明白嗎？”
淳嘉不想讓雲風篁做太後，但也不希望自己去後，這位在他跟前千寵萬愛於一身的妃子，就被其他人給收拾了。
故此他會親自看著雲風篁，太決絕太後果嚴重的舉動……他會直接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