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用說麼?咱們如今還頂著宮女的名頭呢。”溫明翠跟司湛正好相反,最是膽子大,在淳嘉跟前都很敢說,遑論隻是她們中間了,此刻把玩著腕上珠串,就微微冷笑著道,“諸位娘娘肯給采女的份例,那已經是看得起咱們了!”
溫詩絳一向跟她不對盤,聞言淡淡說道:“咱們這樣的身份,能夠有今日,已經是邀天之幸,若是再想更多,未免有些不知足。”
溫明翠倏然轉頭,因著動作迅速,耳畔墜子一陣猛烈搖晃,碎金聲裡隻聽她語聲冰冷:“詩絳姐姐倒是知足,也不知道是誰夜夜大晚上的不睡覺,赤著腳在屋子裡苦練《淩波》,妹妹倒是不敢攔著姐姐上進,但望姐姐這麼做之前,好歹說一聲,沒得叫人大晚上的以為是鬨鬼了呢!”
雖然她們如今吃穿用度待遇都不錯,但因為太初宮畢竟隻是皇帝居處,早年安排了幾位伴讀之後,再加上一乾宮婢的住處,能夠騰出來臨時安排她們的地方就不多,所以十位新人都是兩人一間屋子。
溫詩絳同溫明翠因為都是橫州刺史進獻的,從開始就分在了一起。
因為關係不和睦,還想著承寵之後將對方趕出去的,結果轉頭就在禦前鬨起來,惹了淳嘉發怒,卻哪裡還敢提?
此刻溫明翠這麼一說,眾人都朝溫詩絳看過去,徐氏姐妹尤其麵色古怪。
這是因為她們當初得寵,就是靠著一曲《淩波》跳得令淳嘉大為讚許,如今溫詩絳悄悄兒練這支舞,打什麼主意,這還用說?
“……”溫詩絳臉上青紅不定片刻,倏忽冷笑道,“隻看這些東西,也知道咱們這些人,就算僥幸得以侍奉陛下,在後宮諸位主位跟前,又算什麼?這會兒給的是采女的份例,之後有沒有主意的,還不好說呢!”
她朝溫明翠抬了抬下巴,似笑非笑道,“比方說你,之前陛下說你名字俗氣了些,你倒是順杆子爬的快,想讓陛下給你賜名……當時陛下本來都順口想答應了,可知道為什麼最終還是不了了之?前兩日我倒是聽宮人說過,說當今貴妃娘娘初入宮闈時,也被人說過閨名不妥,打算當場給貴妃娘娘改名來的。隻是貴妃娘娘婉拒了
。陛下定然是記得此事,怕叫貴妃娘娘傷心了!”
就譏誚,“有的人覷著陛下好-性-子,就以為自己多麼了不得了。實際上呢,在陛下眼裡,也就是貴妃娘娘不便前來陪伴時解悶罷了。等來年後宮可以出入了,又算個什麼東西?”
溫明翠麵色陰沉,寒聲說道:“貴妃娘娘何等尊貴,咱們這些人,誰敢去跟她比?我是沒有這個心思的。怎麼?你竟然有這樣的想法麼?卻不知道貴妃娘娘是否知道你這番雄心壯誌?”
“都少說兩句罷。”見她們又要掐起來,徐須信微微蹙眉,止住道,“咱們這樣的出身,回頭必然是從宮嬪做起。本來侍奉陛下之前尚未拜見過後妃,就不合規矩。這會兒要是鬨起來,傳到皇後還有貴妃等諸位娘娘跟前,落了壞印象,先入為主覺得咱們都不是好的,能有什麼好處?”
見溫詩絳跟溫明翠還有些不服氣,她淡淡道,“怎麼?你們是覺得,在後宮諸位娘娘能夠侍奉聖駕前,就能攛掇著陛下給你們封妃?我們姐妹是不存這樣的想法的。你們要是自覺有這個本事,那往後也請不要跟我們來往,沒的帶累了我們被諸主位覺得不安分!”
因為淳嘉平常到底偏愛徐須信多些,哪怕溫詩絳跟溫明翠也不敢明著同她鬨起來,到底忍著氣頷首:“徐姐姐放心,我們有分寸的,也不過就自己人的時候說兩句。”
說是這麼說,等散開之後就不是這個樣子了。
溫明翠尤其的生氣:“她徐須信自己還不是個宮嬪不是的東西,不過是靠著邀寵獻媚得了陛下幾分縱容,就以為是我們之中的首領了?!”
說是宮女,畢竟是給皇帝侍寢的人,所以她們也都分了宮人服侍的。
這會兒宮人就溫聲細語的安撫。
誰知道溫明翠說話不經腦子,竟然脫口而出:“貴妃也是寒門出身,當年入宮時如何?這起子賤婢安敢如此對我!!!”
“……”服侍的宮人有那麼片刻沒說話,爾後才和和氣氣的勸道,“姑娘是大有前途的,正所謂夏蟲不可語冰,您卻何必同那些人計較?”
溫明翠失口之後也是後悔,抿了抿嘴,低聲道:“唉,其實我也知道,我哪裡有資格肖想敏貴妃那樣的成就的?隻不過徐須信我卻是不服的。”
雖然如此,這番話還是輾轉被稟告到了雲風篁跟前。
陳兢等近侍都很是生氣,本來淳嘉納新人,他們就很有危機感了,如今這新人居然還敢拿貴妃出身說嘴,怎麼能忍?
清人就冷笑著說道:“謝氏雖然不如殷氏洛氏之流,擱在地方上也是一方豪族,咱們娘娘打從落地起,那都是呼奴使婢過來的!豈是這等被當物件送人的東西能比的?娘娘當年可是禮聘入宮!”
“跟這般小孩子計較個什麼?”雲風篁對溫明翠倒沒什麼敵意,主要段數太低,她都懶得花費心思,隻淡淡說道,“不要做多餘的事情,一則太初宮所在,不是咱們可以隨意伸手的;第二個就是新人裡頭難得有這麼一個性-子衝動的,這會兒解決了,回頭豈不是沒了理由敲打她們?那時候難道直接動手,叫陛下覺得本宮容不得人?”
近侍們琢磨了下,明白了,都笑著應下:“娘娘放心,奴婢們一定照顧好這溫氏,務必讓她太太平平的拿到名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