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事情怕是有點兒麻煩了。”昭武伯夫人蹙著眉,朝鳳座挪了挪,方才低聲說道,“剛剛家裡接到你父親那邊送過來的消息,道是……大捷……”
顧箴心頭一驚,忙問:“可是父親或者隸兒出了岔子?”
“這倒沒有。”昭武伯夫人歎道,“問題就是沒有!”
皇後就不明白了:“韋紇犯我國疆、屠戮黎庶,甚至連貴妃的族人都慘遭毒手,這般情形之下,大捷怎麼了?”
彆說這種情況下了,平常時候,大捷也應該是好事吧?
“但這大捷之前,韋紇精銳無路可逃時,曾押了貴妃之父謝蹇出來談判,勒令你父親讓路。”昭武伯夫人苦笑,“你父親也知道貴妃的性-子,沒敢一口拒絕,故此打算與對方虛與委蛇,試試看能不能尋機救下那謝蹇。誰知道……軍中有將士,與謝氏差不多的情形,家中大小都歿於韋紇之手,甚至那士卒年輕,新婚妻子才有孕五個月,原本隨他在鹽州是不會出事的,卻是賢惠,聽聞翁姑染恙,不辭勞苦的趕去會州親自侍奉湯藥,卻橫遭此難……見你父親當真跟對方談判起來,隻道你父親懾於貴妃,打算妥協,心急之下,竟然……竟然……”
“猝然彎弓,當眾射殺了謝蹇!”
接下來的事情也不用說了,昭武伯本來也未必肯放過對方,謝蹇還死了,那還顧忌個什麼?
故此掩殺上去,取得了一場足以對君王臣民交代的大捷。
然而勝利之後問題來了,謝蹇死於眾目睽睽之下,貴妃正得寵,又是個不好惹的主兒,不可能說不給她個交代吧?
這交代就很難辦了。
皇後聽得七葷八素,捏了好一會兒額角,才艱難問:“實在不行,將那士卒交與貴妃處置?說起來那也是個可憐人,興許……興許貴妃念在同病相憐的份上,從輕發落呢?”
這話她自己說的都沒什麼底氣。
雲風篁要是那麼好說話,昭武伯夫人還用得著提前進宮來跟身為皇後的女兒通氣?
再說了,那可是殺父之仇!
就算那士卒可能在不相乾的人眼裡情有可原,但站在雲風篁的立場,若是輕易放過了殺害自己生身之父的仇人,天下人也要懷疑她的孝道。
但是在昭武伯的立場也很為難。
那士卒縱然有過,但一來心情可以理解;二來他身為主將,手底下的將士再不好,按照默契也該他來處置,而不是交給一個妃子發落。
問題是不這麼做的話,雲風篁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本來敏貴妃就深得上意,這會兒貴妃臥病這些日子,皇帝的憐惜之情越發濃鬱,這種時候跟貴妃對上……
顧箴一陣無力,說道:“這樣,讓父親將其驅逐出軍中,爾後再押解來帝京,交與貴妃處置,如何?”
這麼做雖然有些掩耳盜鈴,但能保一點兒體麵是一點兒吧……
“哪裡有這麼簡單?”昭武伯夫人卻苦笑著說
道,“那士卒年輕啊,年輕人就是衝動……殺了謝蹇之後,你父親讓人看著他,打算等剿滅了那支韋紇軍隊之後再作計議。”
若是個懂事的,聽到這話就該明白,主帥還是有回護之意的。
結果士卒本來就悲痛欲絕,聞言轉過頭來就趁看著他的人不注意時,直接自戕了!
現在好了,就是昭武伯不在乎自己的麵子,願意讓貴妃出氣,這……總不能將屍體運過來讓貴妃分屍罷?
“……”顧箴隻覺得一陣暈眩,她設想了下,如果昭武伯遇見類似的事情,她會妥協嗎?她也不會啊!
她還一直自詡平常性-子不錯呢!!!
何況是敏貴妃?
那可是個沒人招惹她她就能下毒手的主兒,何況是殺父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