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這份心酸裡,多少有些醋意。
因為仔細想起來,雲風篁的改變,還是從有了親生骨肉之後開始的。
歸根到底在他這貴妃心裡,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他這堂堂天子,頂多排第二。
“你現在心思在本宮娘兒幾個身上當然這麼說。”雲風篁可不知道皇帝的想法,心中腹誹著,“等回頭萬一變心了,今兒個這事情,少不得認為是本宮管教無方,昭慶恃寵生嬌,都不是賢惠懂事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秦王跟昭慶的性-子,往後要是算賬,有的是把柄。
多這一件不多少這一件不少的。
也不過是順勢補救一二罷了。
定了定神,雲風篁說道:“陛下說的是。隻是昭慶總覺得您寵她,必然不會同她計較,如今對您的畏懼,倒是還不如對妾身的畏懼了。”
這是在暗示淳嘉,你女兒不是不向著你,恰恰相反,她太信任你了,她就覺得她做什麼你都不會在意,這才膽大妄為沒規矩。甚至相比之下,本宮這個撫養她長大、跟她相處更多的母妃,她都覺得沒那麼可靠。
淳嘉果然很好的接受了這番暗示,含笑說道:“這孩子向來機靈,再說,朕要女兒畏懼做什麼?”
他雖然不是那種將孩子看得比自己命還重要的慈父,但自認為平常時候對孩子們也還是溫和寬厚的。
就算是幾個名字都記不住的皇嗣,也沒給過什麼臉色啊!
看到了說話語氣都會放軟和些來著。
可那些孩子大抵怯生生的,話都說不利索。
這就很讓淳嘉覺得掃興了。
誰會喜歡親兒子親女兒見著自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所以他是真的喜歡昭慶,此刻甚至反過來勸雲風篁大度點,彆跟孩子計較,“場麵上會得懂事就好,在後宮之中,孩子偶爾說些做些出格的,何必計較?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昭慶才多大啊?朕都沒放在心上,你這母妃也寬容些。彆弄的稍作變色孩子就嚇得直哆嗦,那樣多可憐?”
“你看昭慶,聽說你等會兒去陪她,她還那麼歡喜。”
“要是知道你去了是為了教訓她,她該多難受?”
雲風篁:“……”
算了,你高興就好。
她隨口敷衍了幾句,總算瞥了眼江蕊姑,微笑道:“妾身跟皇後還為這侍寢的次序商議良久,誰知道陛下這兒已經先有人在服侍了。早知道如此,想必皇後娘娘也省得操這份心。”
江蕊姑聞言,麵色緊張的上前拜倒,聲若蚊蚋:“妾身……”
“起來罷,你是本宮親舅舅的女兒,還跟本宮見外個什麼?”沒等她說什麼,雲風篁就不在意的抬手,末了向神色更加尷尬的淳嘉說道,“陛下想必已經知道了罷?這便是妾身嫡親大舅舅的女兒。說起來妾身自從離開北地,迄今都沒見過大舅舅了。前番謝氏合族罹難,後事多賴大舅舅……”
貴妃神色自若的提起往事,話語之中對江眕的感激推崇溢於言表,這讓江蕊姑也暗鬆口氣。
倒是淳嘉,頗有些坐立難安。
他的貴妃他清楚,最會拈酸吃醋的,雖然說守孝以來,沒少給他推薦其他妃嬪侍寢,但這也是因為貴妃覺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她自己不便留宿淳嘉的時候,淳嘉總也要召幸其他人的,那還不如讓他睡自己這邊的人呢。
而且雲風篁正常推薦妃嬪時,頂多提一句誰誰這些日子學了做了些什麼,想博取君王歡心。
像現在這樣,將人家長輩誇的什麼似的……
與其說是在推薦江蕊姑,還不如說是在用這種方式平息自己內心的怒火。
“阿篁……”皇帝忍不住打斷道,“朕有些話跟你講,要不讓這江氏先下去?”
雖然不知道江蕊姑怎麼得罪貴妃了,但淳嘉覺得,這事兒跟自己沒關係,他可沒怎麼這江蕊姑,更沒表達出任何另眼看待跟抬舉之意。
所以,貴妃要發作就發作罪魁禍首去,可彆拖累了他!
旁邊江蕊姑分明的一怔,她是覺得貴妃都介紹自己父親這麼久了,顯然是在暗示皇帝對自己也格外照顧些,結果在皇帝眼裡,自己還隻是個“江氏”?
當然了,雲風篁對皇帝這態度倒還算滿意,沉默了下,就沒繼續滔滔不絕下去,隻道了聲“好”,又側頭向江蕊姑溫言道:“你且去你殿裡候著。”
這話讓江蕊姑頓時露出感激之色。
這都快傍晚了,候著什麼?
想也知道,必然是候著皇帝前往啊!
見她強按喜色離開,淳嘉乾咳一聲,似笑非笑道:“阿篁,你這表妹若是行事不端,直接處置了就是,卻何必勞動你將朕也牽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