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風篁不解的看著他:“陛下?”
“……哦。”淳嘉默默收回視線,乾咳一聲,道,“聖母皇太後是舊疾複發,也是老毛病了,外界以訛傳訛,其實並無大礙……卻不知道你聯想了什麼?”
他在暗自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貴妃套路了?
但察言觀色,見雲風篁很正經的樣子,又有點兒吃不準……
雲風篁沒理會他的思索,自顧自的說道:“陛下,妾身想到了秦王已經八歲了。過兩年,他說不得要就藩。到時候,妾身膝下還有諸多子嗣,隻怕是不好陪他前方藩國的。但趙氏……多半是願意過去的。到那時候,也不知道秦王會不會逐漸習慣趙氏的陪伴,而忘記妾身?”
淳嘉狐疑的打量著她,尋思難道貴妃當真是在為長子可能的疏遠擔憂?
畢竟,他是堅信貴妃對每個孩子都視若己出的。
再說了,一手養大的孩子,長大之後卻逐漸偏向親娘,任憑哪個養母心裡是個滋味?
這種情緒,正常人都能夠理解。
“阿篁怕是想多了,秦王是你一手養大,與你親子何異?”皇帝沉吟著,順口說道,“再說了,到時候就算趙氏隨他前往藩國,他逢年過節,還不是要來看望你?”
這是皇帝的真心話,他並不覺得,秦王也好、昭慶也罷,包括底下的九皇子、九皇女這些皇嗣,知道身世,明白自己並非雲風篁親生骨肉後,會疏遠雲風篁、親近親娘。
因為雲風篁與他們生母的關係,跟袁太後曲太後之間的關係,完全沒有可比性。
袁太後這個曲太後禮法上的主母,原本應該從位份權力地位各方麵碾壓曲太後的。
可是因為淳嘉這個共同兒子如今太尊貴,再加上早年紀氏的故意所為,造成了她們在位份上竟然平起平坐了。
但雲風篁卻決計不會給趙氏等人類似的機會。
就一個很現實的問題:秦王就藩,沒有雲風篁為他運作爭取,基本上很難分到好的地方。
哪怕就藩之後,他需要中央朝廷的支持,通過雲風篁,也是最為便捷的法子。
衝著雲風篁的地位跟帝寵,皇嗣們除非傻了才會為沒養過他們一天的生母,同這位養母疏遠。
當然了,一樣米養百樣人,如十皇子那種,就是紀念生母的主兒,也未必沒有。
但也多半是私下裡親近生母,態度上仍舊得對雲風篁熱絡著。
皇帝見貴妃愁眉深鎖,遂親自下場,將利害關係給她挨個分析了一番,得出結論就是貴妃完全是杞人憂天了。
“陛下說的這些,妾身其實也想過。”雲風篁聞言點著頭,卻還是歎口氣,說道,“隻是……妾身為自己鬆口氣之餘,又不免覺得有點兒對不住趙氏之流。當初……”
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道,“當初妾身突兀早產,心裡十分害怕……也是想過萬一不行的話……到時候,十五該托付給誰才好?”
“好好的怎麼說這事兒了?朕說了,你必然不會出事的。”提到早產這一件,淳嘉微微皺眉,心裡也有點兒後怕。
要說貴妃進宮以來最凶險的經曆,應該就是此番生產了。
他就不想多談,因為不僅僅是不想想起來貴妃掙命的一幕,也是擔心會牽扯出貴妃早產的真相。
迄今宮闈裡仍舊認為,貴妃早產是慈母皇太後所為。
嗯,淳嘉其實也是這麼覺得的……
他就緊接著道:“且不談這些過去之事……你呀你,兜了這麼大個圈子,就是為了讓朕得空常去看看你罷?”
皇帝若無其事的含笑揶揄道,“直說就是了,何必提這往事來叫朕後怕?不過也是朕對不住你們母子,自從回來後,就沒怎麼顧得上你們,以至於你如今淨胡思亂想。”
雲風篁心說皇帝真是學壞了,這避重就輕轉換話題的手段,越發的爐火純青。
“妾身哪裡是胡思亂想了?”她是帶著目的來的,當然不能叫皇帝這麼輕易將自己給打發了,遂強行將話題撤回去,“妾身隻是想著,秦王與昭慶都養在妾身跟前這些年,昭慶的生母,好歹破格封妃,如今膝下也有著一女,妾身總是酬謝過她為妾身生下皇女的功勞的,倒也是問心無愧。但趙氏……迄今還隻是妾身跟前的區區宮嬪。這些年來,趙氏始終柔順懂事,妾身此番回想起來,不免覺得有些欺負她老實人了。”
“再者,陛下知道的,秦王跟昭慶素來備受寵愛,性-子難免多少有點兒嬌氣。”
“要是他們長大後,得知了生母,再一看,趙氏比伊氏位份差那許多,兄妹之間,會不會起了齟齬?”
“沒得秦王還以為妾身偏疼昭慶,不喜歡他,所以連帶他生母,也沒有體麵呢?”
雲風篁歎著氣,“但……趙氏若也封妃的話,九皇子的生母也還罷了,左右已經不在人世。可九皇女的生母……還有其他宮裡的宮嬪,這……這例子卻也不怎麼好開?”
淳嘉思索了一番,覺得自己有點兒捉摸不透貴妃的來意了。
這是打算就曲太後的事兒勸諫自己呢,還是……單純想為趙氏謀取個位份,好在將來收攏秦王的心?
他想了想,說道:“若阿篁實在想給趙氏有伊氏的抬舉,也不是沒法子。畢竟秦王是長子,與昭慶這長女,其生母有些額外的加恩,也在情理之中。阿篁若是覺得不好提,回頭朕找個借口給你辦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