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淳嘉的設想裡，將來議立太子了，如果有皇子手段高明，乾掉競爭的兄弟而不留把柄，那他也就順勢裝糊塗了。
注意，這裡說的是，競爭的兄弟。
若是有些皇子或者沒有那個想法，或者有著自知之明，或者處於種種考慮選擇了放棄，也做出了放棄的行為，卻還是不被放過的話，在淳嘉看來，這種子嗣的犧牲，他是不會裝糊塗的。
畢竟神宗跟孝宗的例子就在跟前，皇家自相殘殺不是不可以，卻不可過了頭。
因著神宗屠戮皇室，皇權從孝宗時候衰微，要不是淳嘉手段過人，紀氏也是長年當權之後麻痹大意，天知道公襄氏一族會如何！
他怎麼可能將帝位交給一個不把兄弟的命當回事的兒子？
下場的皇子可以願賭服輸，下注的皇女也可以各安天命，但一開始就不沾的，在淳嘉的觀念裡，這些孩子決計不該受到波及！
而目前，儲君之爭還沒正式開始。
十二皇子懵懵懂懂真正不懂事，十皇子就開始對這弟弟不好了，淳嘉對他怎麼可能有好感？
尤其這兩個嫡子中，十二皇子曾經因為溺水的緣故，在太初宮住過些日子。淳嘉那時候固然沒有千寵萬愛，但也時不時的關注了下，知道這兒子很是乖巧溫馴。
也許作為儲君，目前瞧著並不合格，但作為兒子，總歸沒有招惹厭煩的地方。
聽著貴妃講述著絢晴宮諸多子嗣之間的相親相愛，再想想自己昨兒個當麵暗示十皇子，但這孩子在皇後手裡養就了嬌縱脾性，當麵答應著，轉過頭去又找借口罵了十二皇子一頓……淳嘉暗自一皺眉：這要不是他了解顧箴的為人，知道她是怕對十皇子太過管教，會導致母子罅隙，都要懷疑，皇後這是存心將十皇子給養廢了。
“十五淘氣些也罷，小孩子麼，太過懂事乖巧了，倒是有些可憐了。”淳嘉定了
定神，微笑著同雲風篁說道，“十二就有些怯懦的意思，朕瞧著，他在延福宮的時候，隻怕過得不太好。”
雲風篁歎道：“十皇子那性-子，給他做弟弟，日子怎麼可能好過？也是皇後娘娘心慈手軟，說句陛下可能不愛聽的話：這樣的孩子若是在妾身跟前，妾身是必然要管教的。”
淳嘉說道：“怎麼不愛聽了？朕也覺得這孩子欠了規矩。但皇後就那麼點兒本事，朕都懶得說她什麼。”
又道，“秦王跟昭慶，哪個不是深得寵愛性-子嬌縱的？可是嬌縱歸嬌縱，什麼時候做過欺負弟弟妹妹的事情！歸根到底是皇後不會養孩子。”
這話說的就很偏心了，因為秦王跟昭慶欺負弟弟妹妹的事情做的還挺多的……
隻是皇帝選擇性遺忘了，雲風篁當然不可能去提醒他，還說道：“幸好陛下將十皇子跟十二皇子接到身邊教養了，不然往後孩子們長大，若是十皇子殿下也看秦王他們不順眼，妾身還不知道多操心。”
“他？”淳嘉哂笑了下，沒多說，隻道，“朕瞧十五很是聰慧，隻是性情過於跳脫了些，小時候也還罷了，長大了，還是穩重點兒的好，彆到時候白費了他的天賦，卻全然承擔不起事情。”
雲風篁心頭一跳，明白過來皇帝這是委婉暗示，不是說讓他親自養大了就一定是儲君，十五也還是有機會的。
她不動聲色的應下了，又說道：“這事兒是妾身的錯，那天妾身急火攻心暈過去了，事後才知道，十五攛掇著秦王他們去了禦前胡鬨。”
“幾個孩子都是一番孝心。”淳嘉搖了搖頭，他連謝細雨都肯給貴妃滅口以及通風報信，這會兒將十皇子、十二皇子接在身邊撫育，看似給皇後一方抬舉以及機會，何嘗不是一個坑？
又怎麼會跟貴妃計較些許小事。
兩人圍繞孩子說了會兒話，皇帝沉吟了下，才問，“謝江氏母子的事情……是真是假？”
其實真相如何，他心裡有數。
之所以專門提起來，卻是為了聽一聽貴妃的說辭。
雲風篁沒料到他會問，還以為淳嘉心知肚明就過去了，聞言怔了怔，眼淚就下來了，哽咽道：“妾身之前毫不知情，倒是懷疑過好些外人……但徹查下來，沒發現什麼痕跡，再加上宮裡出過溫徽賢妃的例子，妾身就想著，也許是表姐當真……當真跟謝氏沒那個緣分罷！卻是從來沒懷疑過十八哥的。”
“但這一番看下來……”
“約莫是真的。”
“十八哥……為了婚娶高門貴女，害了表姐跟孩子！”
“陛下，妾身對不住您！”
說著，離座而起，拜倒在地，“妾身承蒙陛下厚愛，非但自己以寒微出身，居於高位，更仰仗帝寵，提攜諸多血親！結果，迄今妾身也好，血親們也罷，都沒有給陛下做過什麼事情，反倒是頻繁叫陛下跟著操心！”
淳嘉沉吟著，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