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皇帝也不能真的不管雲氏了,不說當初翼國公義無反顧站他的情分,就說誰都知道雲氏對他的重臣與雪中送炭,這種情況下,他要是任憑明惠作踐雲氏……回頭彆人怎麼看看他?
也顯得他這個天子未免太窩囊了,微末之時追隨的老臣都保不住。
淳嘉於是乾咳一聲,說道:“雲溪客原本當然是極好的,隻是你下降之後,總是冷落他,他想必也是一時糊塗……”
“那這泱泱六宮,陛下出於種種緣故,冷落的人多了去了。”明惠嗤笑一聲,不客氣的打斷了他,大聲說道,“難不成這些妃嬪一時糊塗也是值得原宥的?”
雖然包括淳嘉在內,大部分人都覺得,大長公主怎麼能跟天子比呢?
問題是話不好這麼講:誰叫淳嘉不是孝宗骨血?
他要是孝宗親兒子,哪怕是私生子認回來的,此刻嗬斥明惠也是理直氣壯。
但他不是,這話就得說得講究些了。
“這二者如何相提並論?”淳嘉溫言說道,“你莫要忘記,駙馬可是跟你明媒正娶的丈夫。”
明惠哼道:“當今皇後難道不是陛下的正宮之主?可陛下不在延福宮過夜都多少年了,也沒見皇後同哪個外男兜兜搭搭!雲溪客為何不能學一學皇後的懂事?”
皇帝道:“他雖然有錯,但罪不至於牽累雲氏上下。再者,縱然他有錯在先,這些年來,你又何嘗對得起他?”
“他不仁我不義。”明惠理直氣壯,“若是先帝尚在,必然也不會認為我是錯的!”
她抬出了先帝,淳嘉不禁微微皺眉,說道:“若先帝尚在,你這些年可還會這般放縱?”
明惠眼眶頓時紅了,冷笑道:“說的仿佛陛下見過先帝一樣!先帝……”
“夠了!”一直冷眼旁觀不作聲的太皇太後終於發話,讓明惠閉嘴,轉向翼國公,“明惠與
雲溪客各有錯處,至於孰先孰後,哀家想著,如今追究起來,也已經是無濟於事。既然如此……”
她沉默了會兒,輕歎道,“要麼和離,要麼,讓駙馬處置了外頭的人,繼續過罷。”
翼國公跟同來的雲氏諸人交換了個眼色,說實話,若是為雲溪客好,也是為了整個雲氏省點兒事情,當然是和離好。
畢竟一旦和離之後,雲溪客跟雲氏都不需要承擔明惠各種作妖的後果,也可以讓雲溪客重新娶個賢良淑德的女子,生兒育女。
但……
這門婚事,當初是淳嘉親自敲定的。
既是為了不讓人說他刻薄嫡出嗣妹,也是為了提攜雲氏、提攜雲溪客。
這會兒若是和離了,其他不說,單單是天子的眼力就叫人詬病。
翼國公並非十分老謀深算之輩,這要是擱前幾年,他說不得就乾脆選擇和離算了。
但自從被太皇太後用“不為皇帝考慮”的說辭敲打過之後,他如今好歹也長了些心眼,頓時想到,太皇太後此刻給出的選擇,看似通情達理,實則是讓他們選擇:是繼續自己打落牙齒往肚吞,還是損及聖譽?
“……”隻稍微考慮了下,翼國公便沉聲說道,“太皇太後言重了,今日之事,皆因殿下不忿才鬨起來,臣合族原無與殿下分道揚鑣之意!”
雲溪客的父兄臉色複雜了一瞬,但也立刻出聲附和。
見狀明惠一皺眉,待要說什麼,太皇太後卻已經放緩了語氣,淡淡道:“既然如此,些許小事,你們自己處置了罷。往後也彆總是鬨進宮裡來,哀家都多少年紀的人了,過一天是一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去見神宗先帝,你們倒是好,隔三差五來給哀家添堵,這是唯恐哀家留在世上的辰光太長了,耽擱了同神宗先帝團聚?”
這話說得可是重了,不止雲氏一族連聲惶恐,連淳嘉都跪下來請罪,自承不是。
……如此這件事情到底不了了之,結果就是雲溪客在外頭的外室、私生子全部被雲氏自己處置掉,雲溪客的母親頗為不忍,覺得兒子的外室也還罷了,孩子到底是自己的親孫子,是不是可以保全下來?
但雲氏當家的男人們不會這樣天真,都否決了她的想法:“這是太皇太後之言,咱們當著陛下的麵答應下來的,若是留了這幾個孩子的性命,那就是欺君之罪!他們何德何能,要偌大家族,為他們承擔這樣的後果?”
又勸她想開點兒,反正她也不是就這麼幾個孫子孫女。
要怪隻怪雲溪客做事不夠謹慎,背著大長公主偷吃也還罷了,好歹事情做的周全點兒不是?
當然他們最恨的還是明惠,問題是,這位主兒隻要不是謀逆造反,淳嘉都是睜隻眼閉隻眼,又能如何?
但雲氏一族覺得憋屈萬分了,明惠卻還不肯罷休。
她在丈夫的外室跟私生子女都被處置後,強迫這兩年原本已經跟她事實上分居的雲溪客重回大長公主府住。
然後,召聚諸多麵首,當著駙馬的麵,嬉戲取樂、旁若無人!
“……回頭信成出嫁,送親也讓雲溪客一起去罷。”淳嘉得知消息,無語片刻,最終說道,“等他回來了,朕看看封他點什麼。”
他當初將明惠許給雲氏子,當真是為了雙方都好。
結果……
算了不去想了,希望仕途上的得意,能夠多少安撫下雲溪客以及雲氏罷。
皇帝歎口氣,想到信成跟貴妃的關係,這日專門抽空到浣花殿,告知雲風篁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