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 2)

撈屍人 純潔滴小龍 14229 字 1個月前

等李追遠再定睛看去時,發現二人已出現在了遠處的田地裡,身影十分模糊。

然後,二人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可是,到頭來,李追遠還是沒能明白,自己說的那個方案,那兩人到底認不認?

不過,大概率,應該是不認的,要不然他們臨走前,就不會說出那麼多的話,雖然一個字都沒聽懂,但字數挺多。

至少,不會是簡單的“好的,再見”。

李追遠看向李三江,卻發現李三江居然已經躺在長凳上睡著了。

是什麼時候睡的?

好像是那兩個家夥,說話自己聽不清楚時。

“潤生哥。”李追遠去推了推潤生。

“啊,吃好了麼?”

潤生伸了個懶腰,他剛真的睡著了,夢裡忽然覺得有點冷。

“嗯,太爺喝醉了,潤生哥,你把太爺背起來吧。”

“好嘞。”

潤生起身,先抓住李三江胳膊,然後順勢一甩,李三江就被他以很標準的姿勢背起。

確實很標準,標準的背屍姿勢。

李追遠則將目光看向桌子中央的那九遝錢上,伸手拿過來,用手電筒照上去。

原本的大團結,在此時居然變成了冥鈔。

“走了不,小遠?”潤生問道。

“再等等。”

李追遠從李三江口袋裡摸出火柴,然後把桌上的冥鈔拿起,來到靈堂前,那裡有個早已熄滅的火盆。

將冥鈔放進去後,李追遠將其點燃,撿起旁邊燒焦一半的木棍,給它翻了個麵以確保充分燃燒後,李追遠對著遺照說道:

“你落下的錢,都還給你了。”

不管事情最終怎麼樣,和這種臟東西先儘可能地斷掉關係,這總不會錯。

做完這些後,李追遠往回走,經過那張酒桌時,手電筒掃到了先前豹哥和趙興所坐的位置,當即出現了異樣的反光。

他上前仔細看了一下,是水漬。

不顧惡心,用手指摸了摸,很油膩。

手電筒再往椅子下麵照了照,發現在椅子下麵,水漬已積攢了一灘,像是剛下過了一場小雨。

因為這裡地勢不平,所以先前水漬並未向自己和太爺所坐的位置流淌。

“濕的,這麼多水……”

李追遠馬上按照記憶,去探尋之前幾次眨眼,那倆人所停留的位置。

一灘水,

一灘水,

兩雙能看見腳印痕跡的水漬。

第四處在田地裡,李追遠就沒再下地去找了。

此刻,聯想到那二人說的,那口養太歲的缸是放在池塘裡的,而且池塘下麵還埋了一具屍。

以及,那二人對那水缸中太歲的畏懼,明顯像是被掌控著。

李追遠的目光逐漸沉了下來:

“你們兩個,不會和死倒有關係吧?”

潤生扭頭過來,正欲再催催,卻在看見此時拿著手電筒站在原地的李追遠後,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話語在嘴裡卡住了,不敢說出來。

因為他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小遠,好陌生,也好嚇人。

越是心性純粹質樸的人,往往對外界的感知最為敏銳,明明周圍人都對覺得李追遠很乖巧懂事,都誇他喜歡他,可潤生自從第一次來李三江家時,主動上了一次二樓,之後就再也沒上去過。

家裡其他人都以為那是因為女孩在那裡,而女孩不喜歡接觸外人。

可唯有潤生清楚,比起那個女孩,他更怵的是小遠,他不敢去打擾他,除非他主動找自己。

李追遠抬起頭,潤生馬上扭回頭,不敢對視。

“走吧,潤生哥,我們回家。”

“嗯。”

深夜的田間小路上,潤生背著李三江在前麵走著,後麵跟著一個男孩。

男孩半眯著眼,低著頭,行走時,雙手輕輕攥著。

李追遠現在很生氣。

因為他再一次地,感受到了這種無力感。

之前,他也不是疑惑過,自己碰到這種事情的頻率,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可再看看太爺,喝個酒都能和倆臟東西湊上一桌。

又覺得自己的頻率,還屬正常。

而且,雖說這些事件裡,死的人也有好些個了,可在常人眼裡,那些人,都是死於意外或者疾病。

確實,正常一個普通人想遇到或者聽到一件這樣的事,都很難;可若是換成各種意外呢,一下子就變得很常見了。

自己,無非是因為一些特殊的變故,導致可以看穿一些普通人眼裡的意外,知道自己碰到了什麼東西罷了。

就像是現實生活裡,細菌明明無處不在,可正因為人眼看不見,就都覺得正常,要是拿顯微鏡看,就哪哪兒都是。

李追遠其實挺享受這種變化的,也喜歡去摸索和學習這條道路,但他反感這種一次次的突如其來,更厭惡自己一次次的蒼白無力。

他可以承認自己是個差生,但並不意味著他能接受這種隔三差五地就來提醒彙報自己成績的做法。

差生,也是有尊嚴的。

回到家,將李三江安置進臥室床上後,李追遠就走進自己臥室,打開台燈。

之前出門時的疲憊,在此刻已經被刺激得不見了,他手拿著筆,在圖紙上快速劃動。

台燈下,男孩的眼裡,滿是堅毅。

像是一個平時不用功的學生,在臨考前,做著最後的掙紮努力。

在李追遠的人生經曆裡,他還從未進入過如此刻苦專注的學習狀態。

終於,在時鐘走到淩晨五點時,李追遠畫完了手中的圖紙。

他起身準備整理,卻發現自己雙肩和雙腿都失去了知覺,整個人一歪,要不是手及時撐住桌麵,可能早就栽下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從發麻的狀態下恢複。

顧不得多做休息,李追遠將圖紙歸總整理好,這當然不是《正道伏魔錄》裡的全部,事實上,這些圖紙隻是書中的冰山一角。

但這是李追遠為自己挑選出來的,現如今製作最方便也比較實用的一套器具。

昨天準備好的一些原材料,也被李追遠再次整理分類。

接下來,就是將它們給組裝製作起來。

門在此刻,被輕輕推開,阿璃走了進來。

一般這個時候,她進來時,李追遠都應該在床上睡覺。

女孩走到男孩麵前,蹲下來,看著男孩,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她的奶奶曾不止一次對她做過這種動作,在她的認知裡,這代表關心。

“阿璃,你來了,我沒事,不過今天,還得繼續辛苦你了,我來給你講一下這些圖紙流程。”

昨天的阿璃就表現出了極強的手工天賦,李追遠隻需要把圖紙給她講一遍,她就能用現有材料做出來。

今天,阿璃是一身黑色的緊身練功服,李追遠懷疑是柳玉梅吸取昨天教訓,覺得黑色耐臟。

跟阿璃講完後,李追遠和阿璃一起製作,沒多久,天就大亮了。

“阿璃,你先做著,我先出去一趟。”

說完,李追遠就抱著一疊圖紙和一張藥方,來到樓下。

“小遠,快吃早飯了。”劉姨正好從廚房出來。

“劉姨,您能幫我把這副藥給煎出來麼?”

劉姨接過藥方掃了一眼,又看了看李追遠。

“求求你了,劉姨,這是太爺要喝的,太爺最近身子虛,他說要補一補,這是……你的工作。”

“好了,姨知道了,給你煎。”

煎藥是個麻煩活兒,更是個技術活兒,李追遠自己煎的話費時費力還不能保證藥性,隻能求助於劉姨。

雖然用這種方式半逼迫人家有些不合適,但李追遠現在很缺時間,那倆家夥至多也就給個三天時間,到時候一看自己這邊沒完成事,估計就會再找過來。

“謝謝你,劉姨。”

“哎,要吃早飯了,你去哪兒啊?”

“我出去一趟。”

李追遠跑到村裡老木匠家,木匠家是二層樓,挺氣派。

因為對方原本是在興仁機械廠當正式工的,現在雖然退休在家,可平日裡也會接一些活兒做做,再加上他倆兒子也都在機械廠上班,所以家裡條件在村裡算好那一撥。

李追遠進來時,老木匠正在吃著早飯。

“你是,李維漢家的那個孫子?”

“是我,爺爺,我叫李追遠,這次是我太爺李三江讓我來的,他說有一批工具,需要您抓緊時間幫忙做一下,越快越好。”

老木匠接過圖紙,連續看了幾張,驚訝地問道:“這圖紙是誰畫的?”

這手工圖紙,畫得很精細且專業,而且對於製作方來說,也很貼心。

其實,畫圖的能力李追遠不是現學的,以前自己媽媽書房裡,桌上地上都是這些圖紙,他很小的時候就在這些圖紙上爬了。

“我不知道,我太爺交給我的,太爺說急需,說欠您一個大人情。”

李三江的人情,在村裡還是很管用的,尤其是對老年人。

因為人這一生,最終都逃不過那一個歸宿,最後都是要請李三江來自己喪事上坐齋

的。

李追遠也不覺得自己這是在濫用太爺的人情,畢竟那倆家夥這次找上的是太爺,自己把這些東西趕緊製作出來,也是在幫太爺。

“成,包在我身上,沒問題,我馬上就趕工做,家裡料子還有,都是現成的。隻是,你這圖紙上有些零部件,是需要機床車出來的……

我讓我兒子帶去廠裡,借廠裡機床幫你做吧。”

“真是太謝謝您了,您大概多久能完成?”

“這麼急?”

“嗯!”

“明天早上你來拿吧,我把我倆徒弟喊過來一起幫忙,做得會很快。”

“辛苦您了,我明早來取。”

李追遠道謝後,就跑回家,正欲上樓時,被柳玉梅喊住:“小遠,你把阿璃喊下來吃早飯,我們喊不動她。”

“沒事的,不吃了,我們有零食。”

邊乾活兒邊吃零食,不耽擱進度。

見李追遠跑上二樓了,劉姨有些詫異道:“小遠大早上起就急急忙忙的,這是怎麼了?”

正在旁邊坐著喝粥的柳玉梅,輕哼了一聲:

“誰知道呢,可能撞鬼了吧。”

“那阿璃要不要叫下來?”

“那小子不發話,誰能喊得動阿璃下來吃飯?”

“也是。”劉姨剛去喊過了,但阿璃根本不給回應,“也不知道阿璃在屋子裡乾嘛。”

柳玉梅歎了口氣:

“乾嘛?在給那小子打工呢。”

……

回到臥室,李追遠把零食打開,放在自己和阿璃麵前,兩個人一邊吃一邊繼續著手裡的工作。

阿璃本就不說話的,李追遠今天也顧不得說話,房間裡隻有搗舂和敲擊聲不斷傳出。

各種材料,在男孩女孩手裡,被有條不紊地進行處理,一個個小零部件也被製作而出。

中午飯,二人也沒下去吃,反正餓了就吃零食。

等到了傍晚,手頭上的一切工作,都差不多算完成了。

李追遠癱坐在地,阿璃則看著自己和男孩這兩天的成果,她似乎不累,甚至還有些意猶未儘。

這時,劉姨在下麵喊了一聲:“小遠,煎好了。”

劉姨沒叫太爺去喝藥。

李追遠走出房間,一宿沒睡,他現在有些頭重腳輕,下樓梯時也不得不扶著牆。

明天早上,隻要去把打造好的工具拿回來,和手頭上置備好的各種材料進行最後的組裝,就算徹底完工。

今天,隻剩下最後一步,做完了,就能好好睡一覺。

樓下,李三江正坐在那裡和潤生一起看電視,見李追遠下來,李三江問道:

“小遠侯啊,你今天在屋子裡乾啥呢,飯都不下來吃?”

“太爺,昨晚酒桌上……”

“昨晚我喝多了,還做了個夢,夢裡有人給我送了好多好多錢,叫我去乾違法的事兒,被我給拒絕了。

哎喲,我到現在還心疼著喲,這個夢,也太真了,弄得我都差點誤以為不是做夢,還好問了潤生侯,潤生侯說昨晚去接我時,就我一個人在喝酒。”

李追遠:“……”

這一刻,李追遠忽然共情到了山大爺。

李追遠去端藥。

李三江吸了吸鼻子,問道:“這是中藥麼?咋了,你身體不舒服?”

李追遠對著碗邊喝了一口,說道:“不是,劉姨怕我學習太辛苦,給我燉的補腦子的湯。”

“哦,那得多喝喝。”

李追遠端著藥回到房間,剛把碗放下,那隻小黑狗居然就自己跑過來,“吧唧吧唧”喝了起來。

這藥的味道,不算難喝,卻也不好喝,李追遠原本想著要給它灌下去的。

小黑狗把藥都喝完了,然後自己走回籠子,走得搖搖晃晃,似乎有些撐肚皮了。

李追遠拿出一個小針管,走到籠子前,招了招手。

小黑狗就肚皮朝著籠子坐著,一隻爪子抓著籠子,另一隻爪子從籠子縫隙裡探出,交給李追遠。

這套姿勢,李追遠見過,那還是小時候爸爸媽媽帶自己去動物園時,看見的正在接受體檢的大熊貓。

李追遠握住它的狗爪子,針頭刺進去,往回抽了一點血。

然後用棉球,給它擦了擦。

小黑狗也不叫不鬨,就很安靜地等李追遠做完,確認沒自己事兒後,身子往後一倒,開始睡覺。

“你怎麼這麼乖……”

李追遠覺得,要是魏正道複生,看見這麼懂事的黑狗,怕是會羨慕得流下口水。

將黑狗血按比例,逐次滴入各個已經備好的配件裡後,最後一個環節的製作過程很快就完成了。

就隻剩下,明早最後的組裝環節了,那個簡單。

“阿璃,謝謝你。”

阿璃走到李追遠麵前,伸手摸了摸李追遠的頭,然後指向房間裡的木床。

以前都是李追遠這麼哄她回屋睡覺。

“好的,我睡覺。”

李追遠是真熬不住了,睡醒後再洗漱吧,往床上一躺,明明身下是硬硬的涼席,可整個人卻舒服得像是陷進了棉花裡。

在閉上眼之前,李追

遠看著上方的床頂,心裡默念著:

“反擊,從現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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